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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彆萩原研二的時候,曉美秋也是憤怒的。
送彆鬆田陣平的時候,曉美秋也是悲慟的。
到了送彆伊達航的時候,曉美秋也卻清晰的知道,自己是羞愧的。
——我來做你們身後的那道安全栓。
隻要回憶起在警校時期那些脫口而出的輕狂之語,曉美秋也就覺得一陣恍惚,到頭來,他究竟保護了誰?他究竟,能保護誰?
四年,三個人,就這樣沒了。
曉美秋也曾覺得生命很頑強,在他無數次覺得自己會餓死在街邊小巷裡時,他總能因為尋到大自然的饋贈而繼續苟延殘喘下去;但,此刻的他又覺得生命很脆弱,被攬著肩膀推去最中心合影的場景仿佛還發生在昨日,眨眼間,那畫麵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破碎掉了。
他是個沒做好正確的覺悟就上了警校的人,在摸打滾爬中磨練出來的自私也讓他無法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警察,在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學著身邊這群家夥的樣子,去開朗、去守護、去努力、去用溫柔和善意幫助更多的人。
做警察會死——這話以前隻是被他當作玩笑來聽的,穿梭在道路上的巡警們哈切連天的過著無為平淡的每一天,佇立在路口的交警們多是開開罰單就有業績,隻要不做邊緣警種、不去觸碰最為危險的任務,敲敲鍵盤寫寫文書追追逃犯……不過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怎麼就能危及到性命了?
即使當初知曉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選擇了有危險性的部門,可隻要聯想到他們的能力,就沒有任何人能為他們匹配出如今的結局。
此刻,站在伊達航的墓前,站在泣不成聲的娜塔莉的身邊,站在抱著頭蹲下的伊達父親的身後,他第三次品嘗到了席遍全身的無力感,以及腦海中針紮一般細密的疼痛。
死的是我就好了。
死的是我的話,一定不會傷害到這麼多人。
如果他在二十年前就死在巷子裡並被野狗分食乾淨的話,或許根本不會發展成這樣。
如果不是他貿然出手,田代忠利不會盯上萩原研二,開朗的、惹人喜愛的社交達人會成為警視廳最有人氣的警官,他會在職場中如魚得水,被上司賞識、被同事信賴,變成除過職業組的人之外,升職最快的人。
如果不是他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鬆田陣平不會死在田代忠嗣的手裡,他會在下班後拉著幼馴染去經常光顧的酒吧點最愛的那款酒,他會在微醺中痛快的享受愜意的閒暇時光,一邊對遇到的笨蛋後輩罵罵咧咧,一邊卻又忍不住去為他們考慮有的沒的的大小事。
如果不是他拖伊達航下水,如果不是他在拒絕了犯罪組織後一意孤行,等到開春天氣變暖後,他將牽著妻子的手,在祝福的包圍下親吻她的美麗,他們會有一個幸福到令人豔羨的家庭,有可愛的孩子、乖巧的寵物、被陽光曬得暖烘烘的被褥。
這些才是本該發生的。
而現在這些,本不該發生的啊……
因為他的愚蠢、他的自負、他的傲慢——好的故事將不會再有結局,剩下的,隻是不知從何理起的一地狼藉罷了。
是不是從最開始他就不該握住這些人遞過來的手?不去認識就不會變成拖後腿的那一個,如果未曾認識過他,這世界上或許還能看到他們幾人歡笑打鬨著的身影!
或者再早一點,當好心的諸伏景光想要替他撿起灑落在地上的物品時,他就該陰著一張臉冷冷的拒絕他、或是不識好歹的拍掉他的手,任由自己也碎落一地,就這樣和光源背道而馳,放任他走自己的獨木橋,過完平平凡凡又碌碌無為的普通一生。
——“這些可以,全都放心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