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高興的是,秋風對那些打發時間的東西還算感興趣。
尤其是小桶這個會說話的家夥。
他被紀尋做了一個小小的修改,在注意到秋風是女人之前,優先檢測到她是秋風。
她是秋風,這是優先級最高的指令,什麼都要聽她的。
比他這個“主人”的優先級還要高。
高智能的小機器人完全成為了秋風的玩物,每天在秋風腳邊賣萌耍寶。
還多了個功能——幫秋風削鉛筆。
秋風近來的精神狀況都比較一般,力氣也不大,每天就像個病美人似的,靠在床頭畫畫,下床就隻是穿著拖鞋去後院裡散散步,或者給植物澆澆水。
隻能過老年人的生活。
為了提高生活品質,秋風定做了一把搖搖椅。
椅子外層是厚實柔軟的墊子,表麵上是一層雪白柔軟的絨毛。
這把搖搖椅被放在院子裡,秋風閒來無事就過去,靠在椅子上麵,一邊晃,一邊畫畫。
畫得入神了,有時候會忘記晃晃。
小桶就從圓圓矮矮的身子裡伸出兩根細長的“手臂”,扶著椅子問她:“主人,主人,要搖搖嗎?搖搖嗎?”
秋風笑道:“搖吧搖吧。”
她向小桶伸出手,小桶的“嘴巴”就這麼打開,伸出來整整兩排筆。
有鉛筆,也有炭筆,都是筆屁股對著她。
秋風白嫩的指尖按在鉛筆尾巴上,選妃似的,從裡麵挑了一支4B的出來。
紀尋做東西做了一半,出來休息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他的嘴角揚起微笑,走到秋風身邊,溫聲問她:“在畫什麼?”
秋風笑嘻嘻地把手裡的畫板舉起來給他看。
院子裡有機器人負責修剪枝葉,此時滿園春色,一片嫩綠的枝丫。
紀尋不喜歡花,院子裡也沒種花,不是灌木叢就是小矮樹。
秋風在一片灌木叢中間畫了花叢,還有個男人半蹲在花叢前麵,一隻手抱著小桶,另一隻手拿著個鉗子。
小桶看上去都快哭了,而男人麵無表情,像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紀尋笑了:“……在畫我?”
“本來我是想看看這光禿禿的院子能不能做個什麼設計來著……”秋風嘿嘿笑道,“但是我不太會畫彆的花啊,就畫了一片玫瑰。然後還是覺得光禿禿的。”
她仰頭看著紀尋,眼睛裡落滿了星星:“就把我見過最好看的花花畫上去啦。”
她這樣太可愛了,紀尋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她。
“所以。”他明知故問,“是我?”
秋風隻是笑,也不回答。
小桶在旁邊轉了個圈,嘀哩嘀哩地喊了兩聲,重複:“是我,是我,是我——”
紀尋:“……”
秋風:“哈哈哈哈哈哈。”
紀尋:“該修修了。”
他說完這話的第二天,那片光禿禿的灌木叢裡就被人植來了一大片漂亮的玫瑰,個個都紅通通的,嬌豔欲滴。
紀尋穿了跟畫裡麵一樣的衣服,蹲在花叢跟前,親自修理喜歡搶答和重複的小桶。
當然,主要問題是修改它爭寵的功能。
秋風搶救未果,隻能站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衝著小桶笑。
小桶頭頂的顯示屏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看上去好不可憐。
兩個人折騰小桶也折騰了一下午。
日子過得太悠閒,秋風幾乎忘記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是一出生就在這個世界上的,甚至會恍惚地以為,自己就是“秋楓”。
最關鍵的是,她想不起自己在原本世界發生過什麼了。
好像從一開始她就什麼都不記得。
最初可能所有的知識都還在,她也知道自己的公司名字,自己學過的東西,做過的設計,還有一些非常關鍵的問題——
但她從一開始,就不記得自己生活裡的那些細節。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沒注意到過這一點。
她記得自己是在飛機失事的時候,在整個飛機的劇烈震動當中,跟104簽下了“賣身契”。
可她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坐上了那個航班,也不知道那個航班從哪裡出發,要飛往哪裡。
秋風在養老生活中,慢慢地想起了很多曾經被她忽視掉的細節。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略這些,特彆重要的事情。
會忘記,說明那些本來就不太重要吧。
秋風靠在搖椅上,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慢吞吞地這麼想著。
這個世界真的很好,而且和她原來待的世界相似度非常高。
秋風先前看到過她喜歡的一個設計師設計的領帶夾,在討厭的炮灰羅銘遠身上戴著。
她也想過,那個設計師在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一直在老年人生活中,秋風沒怎麼玩過手機,也很少上網。
實際上她跟這個世界本來就沒太大的聯係,其他人發生了什麼她從不關心,而原身家裡的騷擾,都有紀尋幫她處理。
她的社交圈似乎隻剩下了紀尋。
於是秋風不需要聯係彆人,也就不需要用手機,更不需要上網。
不過這天她心血來潮上網搜了搜,竟然真的搜到了那位設計師。
百度百科都跟她在原本世界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說來也怪,她根本不記得現實世界的事情,但看到有關聯的東西時,還是會立刻想起來。
秋風笑了笑,隨手把搜索頁麵往下一滑,剛好看見那位設計師要舉辦一場畫展的消息。
這位知名設計師的本職工作是個畫家,設計師隻是他的業餘工作。
他有過很多價格不菲的設計,幾乎每個的款式都戳中了秋風,可惜全都不批量生產,一個比一個珍稀。
秋風想著,以前沒能擁有,現在有機會了總該要爭取一下吧?
她把設計師畫展的消息截圖,發給紀尋,問他:“我們能去這個畫展逛逛嗎?”
在認真工作的紀尋秒回:“好。”
秋風:“……”
紀尋對她也太縱容了,問都不問就同意了。
他有多縱容秋風,秋風就有多相信他。這事兒說出去沒多久,紀尋果然帶了兩張請柬回來。
這請柬算是畫展的vip門票,做得十分精致,麵上有燙金紋路,還印了設計師本人的logo。
距離畫展還有一個月,秋風收了請柬,就放下心來,先把這件事情丟到了腦後。
因為在畫展開始之前,有個更重要的事件——是秋白和傅雲軒的婚禮。
秋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十分震驚。。
照理說他們倆人起碼還要再虐上半年才能開始甜,到了甜的時候差不多也該是全文完結的時候了,再往後會發生點什麼她一概不知。
雖然再往前會發生的事情也完全都不一樣了。
秋風的精神好了不少,天天待在家裡,人也胖了點兒,肚子上都有贅肉了。
因為要參加婚禮,她開始提前準備禮服。
糟糕的是,本來穿起來無比合身的裙子,有好多都勒在腰上,有的甚至拉鏈都拉不上去了。
秋風拽著拉鏈,氣得都快哭了。
紀尋在門外敲了敲房門,聲音溫吞又禮貌:“秋風,好了嗎?”
“你進來吧。”秋風說,“來幫我拉一下拉鏈——”
紀尋還以為她要拉什麼背後的拉鏈,也沒多想,當場推門進去。
結果就看見秋風站在落地鏡前麵,裙子側邊拉鏈打開很長一段,還能看見裡麵純白色的內褲邊沿。
秋風雙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看向他,求助般說道:“尋啊,我的肚子怎麼變得這麼大,是不是懷上了……”
“……懷了誰的?”
紀尋聲音低沉,像是在責問,又好像隻是在接秋風的那一句玩笑話。
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遊刃有餘,但他的目光分明不敢落在秋風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旁邊,耳根通紅,甚至不敢往房間裡走一步。
……這也太純情了。
秋風玩心大起,軟了聲音,黏糊糊地說:“阿尋,幫幫我嘛……”
紀尋:“……換一條吧。”
秋風:“嗯?”
“這條裙子太短了。”紀尋說,“不合適。”
秋風低頭看了看,裙子分明垂落到膝蓋附近。
她氣惱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胖了穿不上!?”
紀尋:“……沒有。”
秋風:“你就是有!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紀尋:“……”
秋風決定撒潑:“你把我喂得這麼胖,就是為了有理由拒絕我,是不是?之前要推遲婚期,表麵上說要讓我養身體,背地裡就是要我養胖,然後找借口退婚,對不對!?”
她非常戲精,語氣控訴,字字泣血。
紀尋無奈,直擊問題的關鍵:“我幫你拉拉鏈?”
秋風立刻收起戲精的表情,嘿嘿笑道:“好。”
紀尋拿她沒辦法,自己寵壞的脾氣怎麼也得繼續寵下去。
他走到秋風身邊時,秋風緊緊吸著肚子,太高手臂,把自己的側麵展示給他:“來吧。”
這條裙子的腰非常小,本來就是幾乎貼在腰線上。
紀尋沒敢亂看,一隻手拉住了拉鏈下端,另一隻手抓住拉鏈,正要往上拉。
秋風忽然按住他的手。
“你怎麼這麼老實呀。”秋風道,“都這種時候啦,不能做一些不老實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