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林嘉把手收回膝頭,有些赧然地“嗯”了一聲:“開了。”
在梅林裡采雪凍著手了,又麻又癢的,手指不靈活。彈出來的音便不行,想來被淩昭聽出來了。
淩昭點點頭,淡淡地道:“今天彆彈了。”
說完,轉身出去了。
的確今天手指的狀態不行。
記得晴娘說過“冬天裡生了凍瘡難受死了”,她這還沒生凍瘡呢,就已經好難受。
次間裡好像淩昭在和桃子說話,聽不清說什麼,他好像沒有離開。
既然今天練不了琴了,林嘉便出去準備做事。其實,多挪出一些時間做事也是很好的,欠九公子太多,多做一點心裡踏實一點。
淩昭正背對著她和桃子說話,他好像說完了,轉頭對她道:“跟我來。”
說完,桃子給他打起厚重的棉門簾,他邁過門檻出去了。
桃子拿眼睛瞅過來,使眼色。林嘉趕緊快步跟上,也邁過門檻出去了。
淩昭走得不急,步速適中。林嘉墊上步子跟上了。
走在回廊下,穿過一道角門就從後院進入了書房的前院。
這兩進院子不像普通的院子那樣方方正正地對成“呂”字型,它們隻在角門這裡交疊。後院建在岸上,前院支在水上。
也因此,冬日裡前院實際上比後院更冷一些。
所以整個書房的正房都燒著地龍,相近的水而上便總是氤氳著白色的霧氣,遙看便好像仙閣一樣。
林嘉一踏進來,便覺得舒服。有地龍的房子比燒火盆還是要舒服太多了。
她試著喚了一聲:“九公子?”
淩昭依然道:“跟我來。”
他帶她進了以前沒來過的另一個房間。
房間裡的東西雜而不亂。有琴有棋,榻幾上有擺放得井井有序的一整套篆刻工具和許多石料。
博古架上琳琅滿目,許多沒見過的東西。
比起書房的軒雅肅正,這個房間更隨意一些。
林嘉踏進來,感覺一腳踏進了淩昭的生活裡。她略感踟躕,不敢上前。
淩昭走到榻邊,轉身看她還站在門口,他指了指屋中的圓桌:“坐。”
“等一下桃子。”他說。
林嘉忍不住問:“是要桃子姐做什麼?”
剛才淩昭就好像是在交待了什麼。
“讓她給你的手弄一下。”淩昭說,“她有經驗。”
剛才,他跟桃子說林嘉的手可能凍到了。
桃子說得處理一下,要不然容易生出凍瘡來。要生了凍瘡,那可難受死了。而且很難痊愈,每到冬天就會犯。
桃子是升職之後可以進屋伺候了,再不必沾手乾粗活,養了幾年才把凍瘡徹底養好的。
林嘉看了看自己的手。麻癢的難受感還在,但皮膚看著其實還好,隻有些過於紅,並無凍裂什麼的明顯外傷。
其實照從前,她該帶個手爐,中間受不了的時候也會停下來暖一暖。
可今天從四夫人院裡出來,再去梅林,再回小院取罐子……一係列地耽誤下來,下午還要去水榭,她時間就緊張了,故而手凍得麻了也一直沒停。
她也是第一次凍得這麼狠。
“其實……”她想解釋一下。
淩昭根本不想聽。
他剛才看了,她的手指紅得不正常。要知道,她正常的手指的顏色,該是雪白中帶著淡淡的粉。彈奏出的音節都是僵硬的,顯然骨節也不靈活了。滑音虛飄,顯然手指不舒服所以不敢太用力。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或許她覺得告訴他其實她沒他想的那麼難受,或者她早就習慣了,她覺得他就該高興一點是嗎?
淩昭的唇線抿得帶著一絲涼意。
在他的視線壓迫下,林嘉就“解釋”不出什麼,她垂下頭:“其實還好……”
淩昭道:“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桃子才有經驗,讓她來看。”
話音才落,桃子在外而喚了聲:“公子?”
淩昭道:“進來。”
桃子打起了簾子,南燭端了盆水,進來看了看,放在了圓桌上。他又轉身去給淩昭倒茶去了。
桃子走到圓桌邊,先拿起了林嘉的手仔細看了看。
淩昭問:“怎樣?”
桃子道:“還好。”
她嗔怪林嘉:“你怎麼不說呢。”
林嘉有點不好意思:“剛才沒覺得什麼……”
“後來就越來越癢了是不是?”桃子很清楚,“又麻又癢的,特彆難受。”
的確是這樣的,林嘉隻好點點頭。
桃子嚇唬她:“這就是要生凍瘡的前兆啊,不好好弄,到時候年年難受。”
凍瘡的難受,林嘉聽肖晴娘說過的。
她以為她來借香膏子很招人煩。可其實杜姨娘悄悄跟林嘉說:“給她用,沒關係,用完我再給你買。”
因杜姨娘小時候在家也生過凍瘡的,她也知道有多難受。
反倒是林嘉,長這麼大從沒生過。
林嘉乖乖地聽桃子的話,先把手浸在水裡。
水是溫水,但和她灼熱麻癢知覺不靈敏的手指比起來,甚至還覺得有一絲清涼,難受的感覺得到了緩解。
待擦乾了,桃子又給她塗藥油:“這個我如今都沒有了,去找青梨現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