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行的第二條微博發出後,依舊在渣浪上掀起滔天巨浪。
如果說之前為“郊外農場”站台,讓謝景行曾經的粉絲看到了一線朦朧的曙光,那現在的這條微博,則讓大家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幸福到極致。
甚至還有曾行這樣的超級粉絲,重新激活了已經沉寂了太多年的“一路同行”超話。
隻是當年的粉絲再度超話聚首,卻是相顧無言——
作為當之無愧的鋼琴界的王者,曾經的謝景行超話粉絲活躍度牢牢占據華國第一的霸主地位,超話粉絲活躍度能達到上億人次。
現在再打開,儘管曾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瞧著寥寥幾萬人,還是禁不住紅了眼睛——
離開二十年,再次出現在公眾麵前,能在瞬間聚集起幾萬人,已經是很多頂流想都不敢想的榮耀了,可於曾經名震世界的謝景行而言,無疑還是顯得有些淒涼。
看著那熟悉的ID和圖像,大家才恍然間明白一個現實,那就是大家都老了。
曾經那些青春的記憶早已一去不複返,他們中有的人已經白發蕭蕭,還有的則是兒女繞膝……
“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在鬨我在笑’……”良久,一個沉默的頭像率先打出一行字。
“是你,佟嘯!”曾行最先反應過來,太過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你還好嗎,現在怎麼樣了?”
當年佟嘯可是比他還先激發出精神力,更是作為商界奇才,白手起家,創立了嘯騰,三年後,又帶領嘯騰上市。
隻是無論工作再忙,佟嘯都和曾行一樣,有個習慣雷打不動,那就是絕不錯過謝景行的每一場鋼琴演奏會。
隻是隨著謝神退出琴壇,佟嘯也跟著銷聲匿跡。就是嘯騰,也交給了他的兄長打理。
佟嘯的兄長是個守成式的人物,這些年來,嘯騰雖然沒有走下坡路,可也就是裹足不前。
相較於曾經的天才佟嘯,無疑差了太多。
曾經偶有商業往來時,曾行也曾打探過佟嘯的消息。到現在曾行還能記起,對方那一瞬間的哀傷——
佟嘯精神力崩潰,好容易耗費重金,求到一位靈舞者,卻也就是減輕痛苦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若然想要徹底擺脫,怕是把他打拚出來的基業全都葬送進去都不夠。擔心家人會因為他的病真的變賣完所有家產,從此舉家重新踏上從前那種貧窮的生活,佟嘯留下一封信後,就一個人離開了。
彼時曾行還因為這件事,難過了很久。
前段時間聽說嘯騰易主,換了個年輕的董事長,曾行還特意關注了這個新聞,瞧見那年輕董事長的第一眼,根據對方肖似佟嘯的五官,曾行立馬斷定,那位必然是佟嘯的兒子。
可等他致電過去,詢問佟嘯的下落,那位人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卻直接紅了眼睛:
“我爸爸每年會給我們報一次平安,卻始終沒有再見過家中任何一個。”
佟嘯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有動靜,卻是打下了一連串的省略號,良久終於又打出一句話:
“……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能活著等到謝神,已經是生命最好的饋贈……”
當初離家時,唯恐家人擔心之下,會不顧一切的四處尋找,他帶走了足夠的金錢。並留言家人,除非他自己想通了,不然他們真找過去,他會徹底消失……
這些年來在不同的地方不停穿梭,不疼的時候,就遊遊山玩玩水,當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時,就一個人蜷縮在暫時棲居的地方,靠著聽謝神的鋼琴曲,看家人的照片咬著牙扛過去……
曾經佟嘯想過,等他什麼時候可以徹底擺脫精神力崩潰的後遺症之苦,不,不需要徹底擺脫,隻要發作時,能到不讓家人跟著揪心的地步,他就會再走一遍當初追隨謝神背影的路,然後,回家……
隻是現實太過殘酷,這麼多年了,隨著時間的逝去,他的痛苦不但沒有減輕,反而發作的頻率還更高了,佟嘯甚至懷疑,他還能撐多久……
再沒有想到,就在這樣絕望的時候,竟然意外知道了謝景行接受了祁鳳鳴邀約,成為鋼琴之夜嘉賓的事。
“或者這輩子,死的時候,才能回家……能在活著的時候,再見見謝神,重新聽聽他的音樂,我這輩子,總算還能了了一樁遺憾……”
打出這行字,佟嘯手都有些抖,花白的頭發垂下,遮住一點側顏,讓佟嘯顯得尤其蕭索——
他其實,才剛剛過了,不惑之年啊。
剛要抬手,拭去眼角一點淚痕,一個頂著個小黃人頭像的ID卻瘋狂的閃動起來:
“爸爸,彆退出……”
“我是霖霖,你的兒子佟霖啊……”
“你見我們一麵好不好?就一麵……”
“奶奶病了,在醫院……媽媽每天晚上都會哭……”
“我長大了,也能承擔起所有的一切,可我還是想你,我想我的爸爸……”
“那些錢是可以買來很多好東西,可它買不了我的爸爸啊……”
似乎是怕給佟嘯壓力,這句話發出來的同時,又秒撤。
“我錯了爸爸,我不該這麼說……”
“我隻想再見你一麵……爸,你見見我好不好?你不想看看你那個愛哭包兒子霖霖長大了什麼樣子嗎?爸,曾經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後,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和你坐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到時候爸你想怎麼做,我絕不會勉強你,我隻想你給我一個,再見到你的機會……”
佟嘯以手掩麵,動作太大,直接碰掉了依舊不停震動著的手機,屏幕上正出現佟霖最後一句話:
“爸,我會在鋼琴之夜,在首都體育館外麵等你,兒子等你,不見不散……”
和謝景行超話的悲涼不同,祁鳳鳴的超話裡卻是一片沸騰,相較於個彆極端粉絲因對祁鳳鳴的狂熱崇拜而衍生出來的對謝景行的抵製,更多的人是激動的——
有生之年,他們竟然能欣賞到華國鋼琴界的雙子星同台競技,試問還有比這更令人心潮澎湃的嗎?
尤其是祁鳳鳴超話的負責人蘇嵐,嚴格說來,蘇嵐一開始其實是謝景行的超級粉絲。
還是謝景行黯然離開琴壇之後,蘇嵐苦等數年沒有結果,又氣又怒又是傷心失望之下,轉而投了祁鳳鳴的陣營,彼時,祁鳳鳴不過剛在琴壇嶄露頭角,委實是新的不能再新的一個新人。
這些年親眼瞧見祁鳳鳴攀登過一座又一座鋼琴界的高峰,站在越來越高的位置,蘇嵐都會覺得極致的開心。那種作為旁觀者,見證了一棵幼苗長成參天大樹的感覺實在太美好。
每當這時,蘇嵐都會想起讓她又愛又恨的謝景行——
也不知看到今日星光璀璨、耀人眼目的祁鳳鳴,謝神會不會生出些後悔來?
要說她真恨謝景行,倒也不是。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一種失望。
在蘇嵐看來,這世上,還有比鋼琴曲更高雅更唯美的音樂嗎?
謝神會自毀精神力,根本是昭示著,他對鋼琴的熱愛,在生命中不過占據著次要的位置。
更甚者,如果真愛鋼琴,就是精神力毀了,可也能繼續彈奏。畢竟,這世上沒有精神力的人多了去了,難道說沒有這個,就什麼都不能做嗎?可無論粉絲們如何泣血呼喚,謝景行卻是再沒有出現在公眾麵前。
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謝景行不夠愛鋼琴,也不夠愛他們這些為了追隨他付出了太多的粉絲。
既然這樣,她自然也不必再繼續去愛謝神。
她現在有了祁神,祁神比謝神更優秀,她最愛的也是祁神……
這些年來,連蘇嵐自己都信了這句話。卻在瞧見謝景行轉發微博,表明要作為嘉賓來參加鋼琴之夜時,蘇嵐第一個反應是不可置信,緊接著就衝進了房間。
就連蘇嵐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早已對謝景行這三個字無感,卻依舊會在聽到他要重出江湖的消息,而哭的停不下來?
更甚者第一時間打開“鳳鳴九天”超話,發布了這個消息?
好一會兒才能平靜下來情緒,打開超話,正好瞧見有幾個蹦躂最歡的,正拚命想要把“讓謝景行滾出琴壇”這個話題炒出熱度,蘇嵐絲毫沒有猶豫的給幾個人來了個禁言:
“祁神是鋼琴界名副其實的神,不要讓祁神為你們的無知背書,這樣亂七八糟的粉圈文化不要帶進來。”
“我們要做有格調的粉絲,音樂無國界,尊重每一位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音樂人……”
謝神,希望你這次,不要再讓我們失望,如果你再敢和曾經一樣,沒有一句解釋,就丟下我們,我將再也不會原諒你!
十一月初六,鋼琴大師祁鳳鳴的鋼琴之夜,如約而至。
演奏會安排在晚上八點準時開始,九點結束,共一個小時的時間。除了一些經典曲子之外,祁鳳鳴還帶來了兩首原創樂曲。
至於說作為唯一特邀嘉賓的謝景行,則被安排在演奏會開始10分鐘後,也就是祁鳳鳴演奏完第一首,緊接著就是謝景行上場。
外行人或者看不出來,至如顧長明這樣對祁鳳鳴還算了解的人卻是看的清楚,祁鳳鳴此舉,要和謝景行打擂台的心思幾乎是昭然若揭。
甚至顧長明已經能想象得到,到時候謝景行會有多難熬、多尷尬——
祁鳳鳴眼下的實力,已經足可和當年的謝景行相比肩。如果是從前,這兩人站在一起,當稱得上是雙星並耀,而眼下,失去精神力又長時間飽受折磨的謝景行,能完整彈出一首曲子怕都是難度不小,更遑論和祁鳳鳴同台競技。
可彆看他是鋼琴協會會長,於祁鳳鳴而言,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偏偏華國鋼琴的長足發展,離不開祁鳳鳴這樣地位的人支持。
即便對謝景行的現狀很是同情,顧長明卻依舊無能為力,除了冷眼旁觀,根本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不得不說“祁鳳鳴”三個字號召力不是一般的強,一大早,就有從全國各地甚至其他國家飛來的音樂愛好者齊集在體育場的外麵,更有不少沒能搶到票的到處詢問有沒有人願意讓給他們門票的——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鋼琴之夜”的門票就被黃牛炒的翻了將近二十倍!
不時還可以看見各大新聞媒體的記者穿梭在人群中,進行隨機采訪,不但華國影響力最大的衛視記者全都在,就是華國央視一套也派出了記者過來。
換句話說,這次“鋼琴之夜”,幾乎把華國所有媒體一網打儘,其熱鬨程度,簡直堪比號稱“年夜飯必備”的華國春節晚會。
防止會出什麼意外,京市公安力量不得不一再增援警力。
好容易晚上六點檢票入場後,體育館外麵的人流才減少了些。
七點二十分時,十幾輛京市牌照的豪車緩緩駛來。
之前一眾媒體就打聽過祁鳳鳴到來的時間,隻是大家想著以祁神現在的知名度,他們要想搶在演奏會之前見到,怕是難如登天。如今看見這些豪車,頓時就和打了雞血似的,等追過去詢問,結果被告知,祁鳳鳴還真就到了。
一眾媒體頓時激動瘋了,一個個形象也不顧了,就開始追著汽車跑。
等到了貴賓通道那裡,車子果然緩緩停下,隨著第一輛車門打開,一身白色燕尾服西裝的祁鳳鳴從車上下來,他的身後,則是盛裝打扮的林蓉。
夫妻倆一個英俊,一個美麗,站在一起當真是養眼的緊。
即便期間祁鳳鳴始終連一個微笑都欠奉,現場媒體記者卻依舊和發了瘋一般,追逐擁擠的隊伍,直接把後麵兩輛車上下來的人給擠了出來。
祁鳳鳴走到貴賓通道的儘頭時,略一回首,正好瞧見因為被眾媒體記者給攔在後麵,始終不能進貴賓通道的謝景行以及他那個假外甥女——
之前演奏會的組織者這邊詢問謝景行要帶誰一起出場時,得到的答複是帶著他女兒。
一開始祁鳳鳴還奇怪,謝景行什麼時候有女兒了,還是聽了旁人解釋才知道,所謂的女兒,其實就是謝家找的一個和謝薇有些相似的假貨罷了……
倒是林蓉的視線越過人群,先是在那個雖然瘦削了不少,卻依舊挺拔俊逸的身形上停頓片刻,又很快轉移視線,落在謝景行挽著的女孩子身上。
彼時謝林晚正好抬頭,兩者視線相撞的瞬間,林蓉微微抿了抿唇——
果然有些像呢。可再像又怎麼樣,假的終究是假的。
謝林晚眸底則不見絲毫意外——
光看外形,林蓉幾乎看不出來已經進了不惑之年,甚至舉手投足間,還有些獨屬於少女的清純氣息……
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舅舅……
“是不是吵著你了?”謝景行卻根本沒關注旁邊情景,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外甥女身上,看謝林晚蹙眉,忙低聲詢問。
“沒有。”發現謝景行絲毫沒在林蓉身上多分一點心神,謝林晚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我們過去吧。”
確定謝林晚真的沒事,謝景行才再次邁步。
迎麵正撞上那些被祁鳳鳴保鏢攔下的記者。隻所有記者的心神明顯依舊在祁鳳鳴身上,竟是沒有注意到兩人。
倒也有記者,往兩人身上多注意了片刻——
沒辦法,這對瞧著應該是父女的組合,顏值委實都太驚人了。尤其是兩人身上如出一轍的飄逸出塵氣質,說一句讓人見之而忘俗都不為過。
眾人中唯有來自華國一套節目的翁明全神情與眾不同,竟是定定的瞧著挽著謝林晚挺直脊背的謝景行,漸漸紅了眼睛——
作為一套的資深記者,這樣追著大佬跑的事,無疑已經不適合他這老胳膊老腿了。
翁明全卻依舊使出渾身解數,和那些打了雞血般的小年輕們競爭,之所以如此,實在是翁明全本身,也是謝景行的骨灰級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