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此尷尬的場景下秦予琛竟然麵不改色,隻是一伸手關掉了通訊器的提示音，揚眉笑道：“實在抱歉。”
男人嘴上說著抱歉兩個字，但那英俊的表情上可是半分都不見有抱歉,相反的，他的眉眼極銳利，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喬灼，像是要從這一小插曲裡捕捉到對方的細微變化。
喬灼放下筷子雙手抱胸後靠在椅子上，狹長的雙眼淡淡的低垂，他輕笑一聲,倏然抬眸看向秦予琛，揭露道：“秦警官在試探什麼？”
秦予琛來之前早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即使與喬灼暗流對峙,臉上也掛著瀟灑坦然的笑意。
“說什麼試探,我隻是來給喬教授送晚飯而已。”秦予琛說。
喬灼抬起下頜,目光冷冽地掃視麵前的秦予琛，那視線讓人膽寒，仿佛能看穿秦予琛心底所有想法似的可怕。
秦予琛手裡碗筷輕敲的叮咚聲響讓房間裡的沉默被打破。
秦予琛舉著碗看著喬灼笑道：“喬教授怎麼就吃這麼一點，我可是做了很久的,再嘗嘗？”
喬灼的臉是極蒼白的冷，可他的唇卻極紅潤,輕啟咬筷的時候秦予琛都沒忍住心頭一跳。
喬灼冷冷地開口：“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秦予琛四兩撥千斤,隻彎著眼睛笑得灑脫,“交個朋友而已,喬教授也不願意？”
喬灼沒接話茬,隻側身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
秦予琛邊舀湯邊說：“喬教授你可能不知道有個警官朋友多方便，咱們雖然住樓上樓下，但也能算得上半個鄰居,你總這樣悶悶不樂的會憋出病來的，你自己就是醫生，應該比我更清楚……”
秦予琛像是跟朋友閒聊一般絮叨，不過一會兒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喬灼打開的電視裡正播放著最新的新聞報道。
女主持人清晰的口齒從客廳傳來：【根據最新報道，我區最近發生了三起惡性的謀殺案，被害者均為年邁的獨居老者，無兒無女且行動不便……】
【警方正在全力調查，請各位居民平日裡多一些謹慎，不要讓陌生人進門，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
喬灼拿著遙控的手撐著下巴，微微側頭望向麵前的秦予琛。
秦予琛看他這幅樣子就知道這人是在點他呢！
不要讓陌生人進門，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
秦予琛嘖了一聲，“我是陌生人嗎？喬教授。”
喬灼叮的按下遙控關了電視，淡淡道：“有待觀察。”
秦予琛英俊的眉眼凝住，一時間頓住沒話說，半晌才開口道：“喬灼，我是聯邦一級警探，保護居民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責任。”他說著停下來定定望著喬灼開口說：“你也是居民。”
秦予琛的眉眼深邃明亮，透露出濃濃的安全感，正義公平想來是天然就該壓在這樣的人的肩膀上。
無論麵對的是多麼窮凶極惡的歹徒喬灼都不懷疑秦予琛會第一時間衝上去。
這樣堅韌的性格和不服輸的意氣……
喬灼眉頭一皺，心想道要和秦予琛作對還真是為難他，反派太難了。
不過凡事都有兩麵性，絕對的正義感帶來了秦予琛身上的壓迫般的安定，也同時給他帶來了名為共情的弱點。
共情弱者，同情那些在艱難困阻中苦苦掙紮的人，是秦予琛不可否認的一麵性格。
喬灼自認不是一個好人，所以他利用起來根本沒有半點的猶疑。
喬灼注視著秦予琛徑直挑開了兩人間互相試探的布簾，直言道：“你覺得這個案子會跟我有牽扯是嗎？”
秦予琛十指相叉抵在唇邊沒說話，隻是那目光逐漸變得清晰銳利起來，像是蟄伏在野生叢林中企圖捕食的凶狠獸類。
就在秦予琛身上的攻擊性緩慢展露的時候喬灼卻忽然改了話題，沒纏著那個案子繼續往下說，而是開口淡淡道：“而且秦警官你說錯了，我不是醫生，我隻是一個為手術方案提供建議的駐院教授。”
秦予琛眨了眨眼，那股逼迫的氣息微斂。
喬灼的目光落在秦予琛的通訊器上又很快收回來，男人說：“秦警官看完了我的檔案應該都能知道了。”
“一級危險四個字摧毀了我所有的人生。”喬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坐在對麵的秦予琛瞬間怔愣住。
“我不能考取那些重點部門，公檢法更是想都不能想，就連醫生也隻能做一個駐院教授。”喬灼額間微長的頭發遮掩住他的眉眼，隻露出柔和的下巴線條和飽滿紅潤的嘴唇。
“無處不在的監控和監聽交織鑄造成了我新的未來。”
“我不是你口中的居民。”
銀絲邊鏡框後的眼睛此刻是那樣的冷靜理智，但秦予琛偏偏從中看到了一絲脆弱。
喬灼居然在向他示弱。
秦予琛心底快速地觀察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禁無數次地告誡自己要仔細，眼前的男人是一級危險預警所警示的高智商進化者，他名為高智的武器會從四麵八方襲來，直指心臟。
秦予琛那雙深邃的眉眼微動，心裡猛地念，冷靜，冷靜！
喬灼抬手抓住眼鏡，輕一側頭就摘了下來，額間碎發微揚，漂亮到令人咂舌的那雙眼睛徹底沒了任何的遮擋。
喬灼的鴉睫輕輕顫動，眸子望過來時秦予琛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猛烈跳動。
此時此刻，此處此地。
柔和昏黃的燈光照在兩人的頭頂，印出一片模糊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