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抵達沈家彆墅門口,沈嵐下車時才發現自己雙腿都是軟的,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多虧李秘書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沈嵐才勉強靠著她的力氣支撐住。
但沈嵐卻連開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間蔓延著猩甜的血腥味,推開李秘書便麻木地飛奔了進去。
沈明玉緊隨其後,嗓子沙啞得說不出話來。
當人在短時間內接受太大刺激的時候,大腦會一片空白,忘記流淚,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覺一片空蕩蕩的。
沈嵐和沈明玉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她們完全是靠著最後一口倔強的氣在硬撐著,硬撐著看到最後的結果。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沈嵐和沈明玉在一樓找遍了,也沒有尋到沈明姝的蹤跡。
她們胸口的那口氣並沒有鬆,沉甸甸地綴在胸腔處,讓人恍惚間快要窒息。
李秘書和司機對視一眼,雖然仍然沒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透過蛛絲馬跡也猜出了三分,急急忙忙地幫著尋找起來。
就在四人往二樓去的時候,儘職儘責的係統時時播報著她們的搜尋進度。
明姝的時間點掐得準極了,模擬過許多次的水果刀這次才真正地割了下去。
手腕處的靜脈被割開,鮮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流落,將浴缸中的一小片水都染成了淡粉色,空氣中滿是猩甜的氣味。
沈嵐和沈明玉推開浴室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臉色蒼白的少女靜靜地躺在浴缸中,割開的左手腕滴滴噠噠地流著血,順著浴缸的邊緣滑落,滿眼都是刺目的血色。
沾染了血液的水果刀落在了浴缸外的地上,濺開了一片鮮紅的顏色。
少女的臉蛋上毫無血色,被清水打濕的額發濕漉漉地貼在側邊。
唇瓣慘白,雙目微闔,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沒了呼吸。
聽見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少女無力地睜開眼睛,一雙烏黑水潤的杏眸沾染著晶瑩的水光,像是水洗過般清澈透亮。
濃密纖長的睫羽濕淋淋的,像是被雨水打濕的蝶翼,可憐又狼狽,讓人的心臟都快碎裂成一塊塊。
她似是有些驚訝,艱難地張了張唇,卻發不出聲音。
隻怔怔地看著浴室門口的兩人,眼神中有訝異、有愧疚,還有濃濃的無助和彷徨。
最終,萬千情緒都彙聚成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白皙的麵頰滑落,眼尾都泛上了濕潤的嫣粉色。
那顆淚珠像是滾燙的熱水滴入油鍋中,燙得沈母和沈明玉的心臟顫抖疼痛,痛入骨髓。
“姝姝……姝姝……”沈嵐三兩步跑進浴室,滿目血色,人生第一次這樣慌張無措。
她第一次覺得紅色是這麼恐怖,恐怖到她的心臟好像都快停止跳動,恐怖到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沈明姝的視線卻看向了浴室地上的水果刀,再看向沈嵐的眼神中,添上了濃濃的愧疚和自責。
她輕啟唇瓣,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需要沈嵐靠近了側過耳朵才能捕捉到隻言片語。
“對……對不起,媽媽,又……又給你……添麻煩了……彆討厭我……”
聽清了沈明姝的話,沈嵐的眼淚終於再也克製不住,洶湧而下,模糊了視線。
麻煩?她怎麼可能是麻煩!她從來都不是麻煩!
她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懷胎十月的寶貝!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她怎麼可能覺得她是麻煩!
她都做了什麼,以至於讓姝姝懷疑至此!
甚至到了最後一刻,性命垂危之時,痛不欲生之際,還隻惦記著她添了麻煩,擔心惹了她的討厭。
“不……不……不會的……不是的……”
一向被譽為商場老狐狸的沈嵐此時此刻卻笨拙得不行,她什麼都不會做了,好像隻會說這一句話。
沈明玉大腦嗡嗡嗡得叫,但還勉強存在著幾分理智,知道要趕緊打急救電話。
可是她的全身都在顫抖,肩膀在顫抖,雙手在顫抖。
以至於她努力許久,都沒能成功地從口袋中取出手機。
“小沈總,我來打電話。”現場最冷靜的竟然是李秘書。
雖然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得不行,但是動作還是很穩的。
李秘書第一時間撥通了急救電話,還不忘記提醒:“小沈總,家裡有醫療箱嗎,我們最好先給二小姐止血。”
“有!有的!”沈明玉二話不說飛速跑出去,重重地撞在牆角也不覺得痛,而是悶著頭快速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