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了兩日,又開始飄起綿綿細雨。
清早醒來的陳老漢, 站在門口, 看著霧蒙蒙的天,笑得滿臉樂嗬:“老伴兒, 下雨了。”
在莊戶人家眼裡,春雨貴如油,是好事。
“今兒這天有點寒涼。”陳老爹攏了攏身上的薄襖子:“你去灶屋生火燒水, 我看看平哥兒父子倆。”
“成。”
才走了兩步,便見崔元九自屋裡出來。
“二叔。”
“就醒了,不多睡會兒。”陳老爹眉眼溫和。
崔元九笑了笑:“昨兒睡得好。”
陳老爹緩悠悠的推開三兒子的屋門,輕手輕腳來到床邊, 看向床內, 愣了下。
草哥兒呢?
再細細瞧去,被子微微隆起,陳老爹笑了, 眉角眼梢是暖暖地慈祥。
他彎著腰,伸手去掀床內的被角,卻見被子在輕輕地挪動,躲在裡頭的小人兒,正手腳並用的往床尾爬去。
真是個調皮崽喲!陳老爹心裡想著,也樂意逗他玩會兒, 不去掀被子,反而拿手壓一壓被,追在草哥兒的身後。
爺兒倆悄無聲息地玩得還挺歡實。
最後, 草哥兒從床尾的被子裡鑽了出來,白淨的小臉紅撲撲,扭著小腦瓜,咧嘴衝阿爺笑得一臉燦爛。
而陳玉平依舊在熟睡,睡得呼香呼香,竟是絲毫沒有被打擾到。
陳老爹小心翼翼的把草哥兒抱出被窩,蹭了蹭他的嫩臉蛋,利索的幫他穿好衣服,又替三兒子掖實被角。
爺兒倆輕輕巧巧地出了屋。
草哥兒還在笑,笑得可開心了,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小模樣可愛極了。
“來,草哥兒,四叔抱抱,大清早的樂啥呢,笑得這麼好。”陳原秋打著哈欠出屋,看見阿爹抱著草哥兒,瞧著草哥兒燦爛的笑臉,心裡頭就歡喜的很,忍不住想抱抱。
“不知道他樂什麼,還曉得不笑出聲怕擾著了平哥兒。”
“咱們家的心肝寶貝兒,就是這麼懂事!”陳原秋抱著他舉高高,哈哈哈的笑著。
菜園裡的香蔥很見水靈,陳老爹琢磨著道:“好久沒吃蔥油餅,今兒早飯烙幾個蔥油餅怎麼樣?”
“煮點兒粥配著。”
“不沾油鹽的白粥,草哥兒也能喝點。”
“我用陶罐慢慢熬著,一準兒軟糯香甜。”
“二叔,今天家裡是不是要做鹵味?得上三大爺家買豬肉?”崔元九想起這茬,問了句。
“昨兒平哥兒去說了聲,應該留好了肉。”
“我去把肉拿回來。”
陳老漢牽著阿牛出去吃新鮮的嫩草,陳原秋想一茬是一茬,躍躍欲試的說:“阿父,把草哥兒放阿牛背上,帶他出去耍一會?”
“哞~”經常和阿牛打交道的草哥兒,已經學會了牛哞,奶聲奶氣的衝著阿牛哞了聲。
阿牛看著小奶娃,打了個響鼻,搖了搖尾巴,發出悠長的牛哞,低低沉沉。
草哥兒拍著手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帶上吧。”陳老漢見小孫孫這般高興,尋思著阿牛性子好,又有他和老幺在旁邊,應該出不了什麼事。
“走,草哥兒,四叔帶你玩個好耍的,坐牛牛嘍。”
草哥兒仿佛好玩似的:“哞~”
“哞——”悠長的牛哞
陳玉平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牛哞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他搖晃了下腦袋,怎麼好像夢見草哥兒變成牛了?一個勁兒的哞哞喊?
手往旁邊一掃,空的!人呢!
腦子頓時就見了清醒,又看見床頭沒了草哥兒的衣裳,狠狠的鬆了口氣,八成是被阿爹給抱出去了。
一驚一乍,讓他完全沒了睡意,瞅了眼屋外,天光不甚明亮,依稀有雨聲,是下雨了吧。
“阿爹,草哥兒呢?”
“你阿父和老幺帶著出去放牛玩。”陳老爹搖著頭,有些哭笑不得:“還下著雨,我不想讓草哥兒出去,結果這孩子,還不樂意,坐上了牛背就不願意下來。”
“阿灰阿黑也跟著出去了?”沒見兩條小狗圍腳邊打轉,陳玉平還真有點不習慣。
“顛顛兒的跟出去了。”
父子倆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崔元九拎著肉和排骨進了屋:“醒了,吃了早飯就做鹵味?”
“阿爹你說呢?”
“我沒問題。”
崔元九拎著肉蹲屋後清洗乾淨後,切成了大塊,裝瓦盆裡,擱灶台放著。
蔥油餅是真的很香,酥香酥脆,越吃越好吃。
白粥裡放點腐乳,兩口吸溜下肚,爽!得勁兒!
陳玉平給草哥兒喂白粥,小口小口的喂,草哥兒小口小口的吃,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對麵的四叔。
陳原秋端著碗,大口大口的吸溜白粥,一口氣喝兩個淺碗,捧著鼓鼓地肚子露出滿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