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複蘇之際,兩軍隔著寬闊的河水遙遙相望。
“陛下,賀之舟等一眾反賊欲行渡河,戰否?”陽城主將來報。
蕭璟右手持筆,在白如雪的紙上細細勾勒線條,聞言擺擺手:“吾乃仁義之師,如何能趁人之危?且告知眾將,待渡河再戰!”
主將欲再勸,奈何蕭璟固執,遂告知眾將。
待賀之舟部下聽聞笑道:“那蕭璟到底是宮婢出身,婦人之仁,好名無實,安能成大事也?”
賀之舟雖然神色輕蔑,但他為人謹慎,叮囑道:“切莫掉以輕心,當心中敵軍之計。”
渡河時,朝廷軍隊確實如其所言,並未趁機攻打。
主將再報:“陛下,叛軍已然渡河,戰否?”
蕭璟提筆落在紙間,蜿蜒劃過,染出水墨山澗,“渡河耗費其力,且等歇息再戰。”
主將歎息,依言行事。
有渡河之事在前,賀之舟等人並未多做懷疑,稍作歇息後欲起兵攻打。
這回主將再也坐不住了,他提著長/槍走來,“陛下,叛軍已欲攻打,再不打可就來不及了!”
蕭璟並未作答,他在畫上蓋下自己的印章,拾起畫幅朝主將問道:“請將軍細看,此畫可否傳神?”
主將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的陛下居然還有心思作畫!
“陛下……”主將欲勸,卻被蕭璟打斷。
“將軍莫急,且細細詳看。”
主將拗不過蕭璟,隻能看向那副畫,卻見圖中遍布著蕭國的山河,以及亂世流失在外的國土。
在百餘年前,那都是蕭國的國土!
主將心裡發酸,隻見蕭璟指著畫,鏗鏘有力說道:“此畫中之物,日後皆是朕的山河!”
蕭璟將畫細細收好,單手拍在主將肩膀,“有勞將軍替朕守護山河,民之幸也!朕之慰矣!於今,朕願與眾將一同戰也!”
主將:“???”
duck不必!
您一未讀過兵書,二未上過戰場,即便是想鼓舞士氣,也不必親自上戰場啊!
朝廷好不容易才稍有起色,說句以下犯上的話,萬一您死在戰場上,他們上哪兒去重新找位新皇?
這不是胡鬨嗎!?
主將欲攔,然而蕭璟走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主將視野。等主將追上時,蕭璟已經登上城門上,俯視城門之外烏泱泱的叛軍。
主將心裡一個激靈,唯恐叛軍放冷箭,卻見蕭璟拿著一把黑色的物什,瞄準賀之舟身下所騎的戰馬,‘peng’的一聲,戰馬倒地流血而亡,賀之舟也因此跌落在地,摔了個大馬趴,不複邪肆美豔倨傲之色。
“眾將們,殺啊!打他個憨批的狼子野心叛匪!”蕭璟嗓門一起,頓時將帝王端莊威嚴拋在腦後,各種粗俗之話隨口就來。
蕭璟帶來的將士們仿佛被按下了某種開關一般,砰砰聲響繞梁三日不覺於耳,與之隨來的還有各種粗俗之話,軍聲憤憤,根本看不出這些將士之前還是一副靦腆羞澀內向的模樣,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將士和文人不同,他們甚少讀過詩書,加上軍營壓抑,以及這些年時常麵對戰友的生離死彆,在這沒有心理醫生的年代裡,語言也是他們用來發泄內心情緒的一種途徑。
此時他們看到新皇帶來的士兵們一擊一個大朋友,隻覺得內心十分痛快,拿起箭也跟著掃射。
處於冷兵器時代的賀之舟,哪裡見過熱/兵/器?他被部下扶起來,驚懼地想起唐宓之前說過的火藥,氣惱不已。
吃裡扒外的賤人!
跟他說缺少什麼硝石,結果暗地裡卻偷偷跟朝廷合謀起來研製火藥!
等他抓到那賤人,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還有那個無恥至極的蕭璟!
什麼仁義之師,全都是放他喵的狗屁!他分明是想甕中捉鱉!扯什麼狗屁仁義!
前有火器,後有圍河,他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絕境!
被賀之舟瘋狂辱罵的唐宓,此刻也詫異不已。她混在蕭國士兵裡,整個人都震驚得都麻了。
朝廷怎麼可能會有火藥?難道也有穿越的老鄉?
唐宓心裡此時特彆慶幸自己沒有太過高調,畢竟那位穿越的老鄉不知為人怎樣,若是那位老鄉想要‘獨一無二’,乾掉她怎麼辦?
“嘿兄弟,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發明的嗎?”做為後勤人員,唐宓小聲問道。
正在忙著給將士們補充羽箭的士兵聞言頓了頓,“害,我哪裡會知曉?不過據小道消息說,是從叛軍營中傳過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畢竟這些叛軍自己也沒有……”
唐宓:“……”
驚了,小醜竟是我自己!
沒有什麼所謂穿越的老鄉,有的隻是朝廷探子神通廣大,竊取了她的火藥情報……
唐宓心裡百感交集,複雜非常。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沒有幫賀之舟製作出來,還是該慶幸朝廷探子耳目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