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雖然遠比不上王府的飯菜不算豐盛,但好歹比他們在路上吃的又冷又硬還硌嗓子的冷囊要好一些,這頓飯蕭璟吃得噴香。
他上上輩子是農夫,雖然兩世都當了皇帝,但他也是吃過比這還差的夥食,經曆過比這還要艱難的環境,甚至在起義行軍軍費緊張,當時為了不讓敵軍發現他們,他和他的屬下們吃的都是生啃樹皮喝水充饑,比這還險惡的處境他都經曆過了,現在至少還有個地方給他住,如此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之痛所為謀取更大的利益,這些都是值得的。
蕭璟吃完了晚飯,此時天色已至青黑,他把鍋裡的熱水倒進桶裡,又往裡摻了些涼水,便去清洗這些日子來因為趕路不能洗漱的汙垢。
其他人倒也聰明,知道輪流費時間,三人一合計,決定大家一起出米合夥做飯。倒是九皇子因為蕭璟無視他,拉不下臉皮借用鍋,自己躲在房間裡,指使下人去給他借用。
下人知道九皇子這副嘴臉難看,他隻能在院子裡搜刮一些木柴,當做換取借用的報酬。蕭璟呢,隻要不是想白/嫖,他也不會為難這個下人。
大周地處北,夜晚天氣愈發漸寒涼。和其他人不一樣,蕭璟房頂已經修繕好,床上墊了草席和一層被子,上邊又蓋了一層被子,他這個人火氣又重,這一覺睡得是相當的舒坦。
……
皇宮中,周慧帝聽著宮人的彙報,眸中醞釀著些許不為人知的暗湧。隻見他微微偏側頭,看向桌案上某處,手指不自覺地摩擦著手中的筆頭,這是他向來思考的習慣。
宮人彙報完低頭不敢出聲,周慧帝站起身,“蕭璟?蕭晏?好一個桃代李僵!皇後如何看?”
周慧帝心智過人,當然懂得蕭皇意指安王手中兵權。
“陛下,臣妾聽聞安王近來病重,恐時日無多,您看是否可讓蕭璟此人為我們所用?”周皇後從宮人手裡接過茶盞,輕言說道。
周皇後並不如同以往一般不可參朝涉政的女子,她身為一國之母,當年做為王妃時,可不單單隻依靠背後世家,她之所以能有今日,能在眾多肥環燕瘦的年輕女子中,保持著被周慧帝盛寵多年而不衰,更多的還是憑借著她智慧過人的手段。
比起那些鶯鶯燕燕,供人消遣的後宮妃嬪,她知道周慧帝更需要,以及更看重的是一位能與他並肩,在他需要的時候有勇有謀,幫忙分擔政務的皇後,而不是一個隻能依附母族,被家族把控的傀儡,充當連接利益的橋梁,一個花瓶擺件。
周慧帝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的奪位,絲毫不懼天下罵名,身為國母的周皇後當然也不逞多讓。
兩人夫妻多年,既是夫妻又是同伴,他們共同經曆過各種磨難和艱險,彼此間的信任和默契早就非比尋常。
周慧帝早年被派發征戰,根本不屑於文人間的那種迂腐禮製,在他眼裡唯有手中的權勢才是世間的真理!他是皇帝,隻有他的規矩才是天下人的規矩,而他和皇後,則是定製規矩的人,而非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的圈中之人。
若是連當了皇帝,都還要被那些用來管教下麵人的規矩所約束,那麼這個掌管天下生殺的皇帝,豈不是做得很沒有分量?
旁邊的宮人對此早就見怪不怪,而周慧帝也正有此意,不若他也不會多此一舉問皇後。
周慧帝轉過身,眉目間有些思索,“可若這隻是計謀呢?”
周皇後聞言哂然一笑,“陛下是當局者迷,”她極為霸氣地說道:“甭管他有百般計謀,且看上一眼再做打算。再者,如若真同蕭璟所言,安王與蕭皇反目成仇是遲早的事兒,退一步來說,即便這隻是一個圈套,也能證明此子所謀非小。不論如何,咱們隻是往火中添柴之人,其國動蕩之日,終將為吾邦得利之時!”
周慧帝並不是愚鈍之人,隻是他做為當局者,不自覺代入了患得患失憂慮,如今聽周皇後一言,心中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茅塞頓開之感。
他極為讚賞地看向周皇後,“皇後不愧乃朕之左右臂膀,朕之慰矣!”
周皇後笑得端莊而雍容華貴,“陛下隻是一時多思多慮才陷入迷障,今臣妾與陛下共勉之。”
有一個非常得力的賢內助,周慧帝很難不自得,然而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周皇後麵容含笑,卻是不見心中絲毫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