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好久不見。”她抿出一個優雅大方的微笑,“這麼巧,你也是覺得裡麵太吵了,出來透氣的嗎?”
裴宴掃了眼時棲躲的方向。
“不巧。”他淡淡答,“我是出來抓隻貓。”
覃妍:???
門口的盆栽抖了抖,嘩啦地響。
裴宴微微彎唇。
覃妍被這個笑容晃了晃神。
“……有沒有貓我倒是沒注意……”覃妍轉移話題,意有所指道,“剛剛見您和時小姐認識,我還挺吃驚的,沒想到時小姐人脈這麼廣,不愧是女明星,交際手腕果然很厲害啊。”
時棲翻了個白眼。
庭院光線昏暗,裴宴的表情看不太清,就聽他不置可否地說了句:
“覃小姐找我,就是來說這個的?”
“當然不是。”她笑道,“這次見到裴先生,我真的很開心,我之前還和教授提起您,說希望您能再來學校辦個演講之類的,我也會負責這方麵的工作,您……”
“有這個功夫,不如在學習上花點心思。”
裴宴打斷了她。
覃妍的笑容滯住。
他臉上仍是那副優雅親切的淡笑,金絲鏡框襯得他斯文有禮,從容內斂。
然而隻有時棲知道,這人的斯文皮囊之下,藏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憐香惜玉彬彬有禮的芯子。
“——你爸為了送你進斯坦福,想辦法從我手裡拿推薦信,找渠道給斯坦福捐樓,花的可不少。”
此時他的笑容,落在覃妍的眼裡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這麼多錢砸進去,應該不是為了給你相親的時候,抬高身價的吧?”
覃妍臉上瞬間毫無血色!
時棲:“……看見了吧,你說說,我能不怕他嗎?”
係統:“……”
“時棲。”裴宴猝不及然地轉向時棲藏身的地方,點了她的名字。
時棲被嚇了一跳,又想跑。
但外麵就是瓢潑大雨,她隻好磨磨蹭蹭從盆栽後出來,挪到裴宴跟前。
被裴宴懟得懷疑人生的覃妍愣愣地看著她,意識到時棲可能全聽到了的時候,她臉色更加慘白幾分。
而裴宴好像不知道自己給時棲無形中樹了敵,還笑得體貼溫柔。
“穿這麼少,跑出來乾什麼?”
說著,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時棲肩上。
帶著男人體溫的外套將時棲裹得嚴嚴實實,一陣冷冽淡香籠在她鼻尖,讓時棲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恐怖。
這人太恐怖了!
難堪到極點的覃妍狠狠地剜了時棲一眼,落荒而逃。
要是可以,時棲也想跟著她一起溜掉。
“躲我?”
頭頂傳來男人近在咫尺的嗓音,音色極低,尾音帶著點含笑的啞。
時棲的耳膜被震起酥酥麻麻的癢,她捏著肩上的西裝外套,縮了縮脖子,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沒躲……我躲你乾什麼?”
時棲不敢對上他的眼神,目光隻掃到他扣到最上端的襯衫紐扣,和清晰流暢的下頜線。
裴宴垂眸望著她。
漆黑幽深的眼眸深處,裹雜著紛亂複雜的情緒。
他忽然俯身,將兩人距離縮至最短,時棲幾乎被他嚇得心跳驟停,一動不敢動。
他居高臨下地用指腹輕輕摩挲她蒼白的唇,似笑非笑:
“棲棲,彆來無恙?”
那雙眼如深淵幽暗,像是能望進人的心底。
在那一瞬間,時棲覺得他看穿了自己,他很清楚——她現在是誰。
但!
這不可能啊!!
他怎麼可能知道?
裴宴指尖的溫度還留在她唇上,比風中夾雜的夜雨還涼。
腦內混亂的時棲猛地醒神。
不能認!
他是在詐她!
“……裴先生……”時棲硬著頭皮扛起人設,“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他望著她,不動。
“雖、雖然我很感激您剛才的幫助……但,我對您並沒有彆的意圖。”
裹著他外套的女孩骨架纖細,比熒幕上瘦得多。
烏發如雲映著濃豔紅唇,卻不顯豔俗,因她一雙澄澈靈動的雙眼,襯得又甜又媚,明豔照人。
——尤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更顧盼神飛。
裴宴目光沉沉,輕哂。
“為什麼退婚?”他鬆了手,淡淡道,“我記得你對祁野一直一往情深。”
這個問題時棲倒是早有預料,聞言調整表情,露出三分惆悵、七分深情、精準如圖表的做作表情:
“愛到深處就是成全,我不想束縛他。”
D區——
時棲快被自己惡心吐了。
裴宴的眼裡霎時覆了層雪。
“時小姐還真是偉大。”他抬手扯下了時棲肩上的外套,冷聲道,“我不吃人,進去吧。”
驟然被風一吹,時棲打了個哆嗦。
她哼了聲,嘟嘟囔囔:
“你罵我,你吃虧,你就是個……”
轉過身的裴宴停下腳步,扭頭冷眼睨她。
時棲立刻閉嘴,乖覺一笑。
“沒說您,我是小烏龜,裴先生慢走呀。”
“……嗬。”
外套在風中翻騰,喜怒無常的男人重新穿好外套,踏入浮光聲色的名利場。
嗬什麼嗬。
男人都是王八蛋!
時棲抱怨完,剛要跟著裴宴進去,忽然有人從後麵猛的一拽——
“……你退婚,是真心的嗎?”
祁野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她在裴宴麵前不崩人設,不代表時棲在祁野麵前也要繼續演下去。
“真心的。”
他身上淋了些雨,也不知從哪裡繞過來的,原本精心做了造型的頭發根根往下滴水。
他眼巴巴地望著時棲。
“為什麼?”
祁野緊緊攥著她的手臂。
“就算我以前做錯了,我現在改了,我不會再冷落你,不會再和彆的女人糾纏不清,棲棲,你以前,你以前那麼喜歡我……”
時棲看得出來,祁野是真的有所悔改。
原主要是看到這情景,應該會很開心。
時棲淡淡笑著,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幫他撣了撣肩上雨水。
可原主已經不在了。
這些話,她再也聽不到。
“祁野,你覺得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
祁野明明和她差不多大。
但他在時棲的笑眼中,看到了他所不能理解的複雜情緒。
他喃喃道:“……那……你和裴宴,又是什麼關係?”
“你可以去問他——如果你敢的話。”
時棲拍了拍他的肩,背影漸漸沒入宴會廳的衣香鬢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