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高氣爽, 金燦燦的銀杏葉鋪滿明禮中學的校園。
作為上京市的私立中學, 明禮放學時間一向很早, 五點過後,校園裡除高三以外的學生便早早放學, 校園大道上隻偶爾有學生經過。
時棲背著書包穿過兩排銀杏樹,有一堆嘻嘻哈哈的男生經過,老遠就打招呼:
“時棲!網吧開黑去不去!”
兩手插兜,一臉誰也不愛的時棲抬抬下巴, 無情拒絕。
“你們太菜了,不去!”
喊話的少年被旁人嘲笑,很是委屈地抱怨“就不能委婉點嗎”。
不過時棲一貫這個態度,熟悉她的人也都習慣了。
於是一眾人推推搡搡離開。
明禮的冬季校服是一件深藍色的牛角扣大衣, 口袋很深, 時棲常在裡麵揣一堆小零食。
她一邊往籃球場溜達,一邊摸出一顆荔枝味的棒棒糖放進嘴裡, 走到了熱鬨的籃球場邊上,趴在欄杆上看高三的班級籃球賽。
看了一圈,沒見著人。
“……棲棲?”場上有個皮膚黝黑個子高大的少年, 一眼就望見了時棲,“你怎麼來了!”
時棲記得他,好像是體育部的部長。
於是她隔著半個球場喊:
“你們班打比賽,他怎麼不來!?”
正熱身的其他男孩聽了這話, 噓聲一片, 頓時開始起哄:
“你小女神這是芳心暗許了啊。”
“放棄吧, 跟裴宴比你沒勝算的。”
黑皮少年佯踢他們一腳,轉頭回答:“他……他就快來了!你要不再等等?看我們打會兒球唄?”
“沒意思,我走了。”
“哎——”
時棲剛一轉身,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影,她還沒看清,就被一雙手臂攬過,側身撞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少年的胸膛滾燙,看似削瘦卻意外堅實,時棲一頭撞上去還覺得有點疼。
“會不會打球。”
胸腔傳來的顫動震得耳膜發癢。
時棲側頭看去,才見一顆不知從哪裡飛過來的籃球被他捏在掌心。
裴宴的眉間微蹙,隱隱有些薄怒。
“不會打,要不要我教你們?”
對麵班的原本也隻是一時失手,見裴宴這麼囂張,一群熱血上頭的少年當下就叫嚷起來:
“不就是手滑差點砸到你女人嗎!你傲什麼傲!”
“彆當我們是你學生會的那幫狗腿的,我們可不怕你!”
少年時的裴宴還沒有磨出圓滑性情,他雖是孤兒,但被收養的家庭卻地位非凡,這樣的家世樣貌和才華,怎麼會沒有幾分傲氣?
時棲眼看他們要打起來,於是抬頭望著裴宴——
更賣力地煽風點火。
“他們好凶啊嗚嗚。”
時棲仍靠在裴宴懷裡,剛才罵人菜雞的嘴臉藏得嚴嚴實實,手指輕輕捏著裴宴的衣擺,一副柔弱可憐又無辜的矯情樣。
“他們就是看我長得好看故意砸我吸引我注意力的,你可一定要幫我出氣嚶嚶嚶……”
眾人:……
裴宴:……
雖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你自己說出口是不是有點臉皮太厚了?
電視劇裡趴在昏君枕邊的禍國妖妃,也就差不多這個嘴臉了。
“把手鬆開。”
高嶺之花冷冷掰開了禍國妖妃的手。
他褪下外套交給時棲,一邊挽袖子一邊慢條斯理道:
“我回來之前,把你臉上的隔離和眼線擦掉,否則扣你操行分,下周一國旗下檢討有你一個。”
“……這種為美人出頭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
不過,雖然話說得很煞風景,球場上利落躍起投籃的少年,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裴宴和黑皮少年的配合很默契,後者是體育生,運動神經優越,裴宴則宛如掌控全場的司令,精準地抓住每一個傳球時機,再交由隊友最後投籃製勝。
贏一場籃球賽,輕而易舉。
對手被他溜得滿場打轉,不僅輸了,還輸得癱軟在地,喘如老狗。
裴宴最後還不忘一個籃球砸在剛才叫喊的那人腳邊,冷笑一聲:
“廢物。”
……時棲估計對方以後打球都會有心理陰影了。
那邊的黑皮少年也完全忘記了裴宴搶他女神的恩怨,還得哥們地問他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吃燒烤。
裴宴微微回頭淡淡看了眼這一群單身狗。
“不去。”
少年的烏目長睫下隱約透著點愉悅,他朝時棲地方向歪了歪頭。
“有人等我。”
黑皮少年:……媽的你欺負誰沒有人喜歡呢!
見裴宴朝她走來,時棲十分體貼的給大佬遞上外套。
然後就被裴宴沒有感情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很好。”
時棲解釋:“不是!我沒卸妝水卸不掉這個啊!真的!這個擦不掉的!”
時棲拿指腹蹭了蹭眼角,一邊蹭一邊說:“哎我跟你說我這眼線筆巨好用一點也不脫妝不信你看……”
少女皮膚細嫩,輕輕一蹭便泛了點紅,看上去莫名有幾分楚楚可憐。
裴宴抬手握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
“下不為例。”
時棲乖巧點頭:“好的,下次一定。”
她說下次一定。
那就是下次一定再犯。
然而自那一次之後,時棲感覺裴宴像抓她儀容儀表抓上癮了一樣,教導主任休產假去了,他就成了每天早上立在校門口查儀容儀表的教導主任2號。
時棲既開心,又十分痛心。
開心的是擔任教導主任工作的同學長得這麼帥,痛心的是長得這麼帥為什麼要擔任教導主任的工作。
因為當時的時棲,就是被老師抓典型的重點對象。
明禮雖然是私立學校,但也並沒有放鬆對學生儀容上的管理。
比如學校發的製服,裙子不能改短,比如女生的頭發不能染燙,來學校不能化妝。
時棲幾乎全占。
“頭發燙過,裙子太短,眉毛畫了,唇膏有顏色。”
裴宴一一指出時棲的違規之處,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掃描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