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傳來隱隱的抽氣聲。
程司年雙眼微眯,像是在思索什麼,道:“那這局的賭注,就要你的領帶吧。”
……
沈歲知差點兒沒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她匪夷所思地看向程司年,雖然聽出這句話玩笑意味十足,但仍舊覺得震驚。
感到驚訝的不止她一人,在場賓客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程司年,好像在看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晏楚和仿佛置身事外,雲淡風輕地應了聲好,便單手將領帶解下,放在桌旁。
沈歲知眼角難以克製地跳了下,還真有點後怕,萬一程司年說是皮帶可怎麼辦。
第二局很快便開始。
晏楚和仍舊坐莊,發完暗牌後,二人分彆掀開第一張明牌,他手中是一張4,程司年的是3。
“HIT。”
接下來程司年一張2,晏楚和一張9,晏楚和的點數已經13,若是不算暗牌,隻差8點就要爆掉,十分危險。
而程司年目前的點數還在安全範圍,他蹙眉猶豫半秒,開口道:“HIT。”
接到牌後,赫然是張5。
晏楚和將自己那張明牌掀開,是7。
勝負已分,程司年倏地鬆了口氣,將自己點數為10的暗牌抽出,丟在桌上,剛好20點。
沈歲知蹙眉,二人現在都是20點,程司年已經開了暗牌,除非晏楚和真有那麼好的運氣,暗牌是A,不然這局他肯定會爆掉。
程司年微抬下頜,對晏楚和道:“怎麼樣,晏總,看來你今天的手氣不太好。”
晏楚和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未必,這局是我贏了。”
話音剛落,程司年麵色僵住,詫異地看向他手中掀起的那張暗牌——
竟然真的是張A,剛好21點!
這個反轉實在驚人,沈歲知始料未及,不由在心底感慨一聲他的好運,沒想到現在情況竟然是平局。
始終在旁觀戰的程靖森看到那張牌後,難免也有瞬間的怔神,他抬起眼簾,饒有興致地望著站在長桌邊的林未光,二人視線相接,後者迅速錯開。
他低聲輕笑,並不多言,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牌局。
“這局是我輸了。”程司年抿唇,歎息道,“說吧,這局賭注是什麼?”
“禮尚往來。”晏楚和說,“就要你的領帶吧。”
意料之內的答案,程司年乾脆答應,將領帶鬆開放在桌上,神情嚴肅認真起來。
林未光用指節輕敲桌麵,道:“最後一局。”
若說前兩局都是小打小鬨無關痛癢,那麼這第三局,便是真正的戰場。
晏楚和將牌重新洗好,抬手將暗牌甩給程司年,隨後將自己的底牌放好,分彆發出各自的明牌。
亮牌後,程司年手中的是10,而晏楚和的則是A。
沒想到剛開局,點數就這麼大,程司年蹙起眉來,還是決定繼續:“HIT。”
晏楚和卻沒有動作。
他無波無瀾地看向他,語氣沉穩,“你輸了。”
程司年怔住,脫口而出道:“怎麼可能,就算你這次的明牌是10,你……”
未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僅僅瞬間,程司年便反應過來。
即便晏楚和第二張明牌是10,點數加起來也不過隻有11,如果要贏,除非他的暗牌是——
“BckJack。”
晏楚和將那張暗牌亮出,逐字逐句:“程司年,你輸了。”
氣氛凝至冰點,壓得人幾乎要透不過氣,旁人連聲大氣都不敢喘。
晏楚和仍舊噙著禮貌疏離的笑,但沈歲知望見他眸色極深極沉,好似望不到底的暗色漩渦。
程司年將自己的暗牌掀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終於沉聲道:“好,願賭服輸。”
最終贏家是晏楚和。
林未光讓人把牌收好,不忘安慰似的拍拍程司年肩膀,“沒事,下次總有機會。”
程司年白她一眼,“我心態好得很。”
林未光彎唇,重新回到程靖森身邊,嗓音清淡:“您這二叔做得可不厚道。”
“各憑本事罷了。”
程靖森笑意寡淡,似是無意多談,他視線落在她臉上,說了句陳述句:“二十一點,你是故意的。”
林未光睫羽輕顫,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這麼輕易便被看穿,嘴硬不承認:“不是。”
程靖森望著她,眼底光澤清冷沉寂,泄不出分毫情緒,難以看透。
“小朋友。”他忽然喚她,語氣含著半分促狹,“不會撒謊,就不要騙人。”
-
另一邊,程司年願賭服輸後,圍觀的賓客們也紛紛識趣離開,關注中心不著痕跡地回到宴會正題。
晏楚和不緊不慢地將領帶重新係好,隨後側目看向沈歲知,他朝她伸出手,“走嗎。”
沈歲知挑眉,雖然她原本並沒有跳舞的打算,但既然事情到了這份上,她便將手搭在他掌心。
“你剛才挺凶的。”沈歲知同他步入舞池,漫不經心道,“晏老板,原來你也有攻擊性的一麵啊。”
晏楚和不置可否,手輕搭在她腰間,所處的位置紳士且規矩,掌心並沒有全部貼近,而是虛虛護著她。
二人離得近了,沈歲知嗅到熟悉的雪鬆氣息,她想,眼前男人似乎永遠都是克製有禮的模樣,即便已經朝她表達心意,卻仍舊是那個溫和內斂的晏楚和。
舞曲悠揚輕柔,在旋身過後,沈歲知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抱歉。”
她平視的角度隻夠看到對方線條分明的下顎,也沒抬頭,問:“什麼?”
“剛才的事。”晏楚和說,“你應該不喜歡那樣引人注意,是我衝動了。”
都這份兒上了,這人還擔心她呢?
沈歲知眉梢輕揚,笑說:“我名聲差,所以今天的事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但是晏楚和,你不一樣。”
今天那麼多名流在場,多是圈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再加上肯定有人在中途拍攝,隻怕現在消息已經散布到網絡上,會引發怎樣的輿論,可想而知。
她受這些慣了,但晏楚和不是,他乾乾淨淨,原本不該這樣任他人評說。
沈歲知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盯著他平整乾淨的領口,問:“晏楚和,值得嗎?”
晏楚和聽出她言下感慨,長眉輕蹙,像是對她事到如今還保持這種說法感到有些不滿。
他不著痕跡地收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臉與他對視,在對方回避之前,他從容出聲:“沒有值不值得。”
沈歲知動作稍滯,一時忘了挪開視線,猝然撞進男人深邃寂然的眼底,她聽到他說——
“對我來說,隻有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