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跟幾位演員把前期的走位和角度都商量好之後,打板聲響起,提示這一幕拍攝開始。
這是洛嶼重生之後的第一場戲,是新的起點,也是彌補無數遺憾的機會。
洛嶼深吸一口氣,握緊的拳頭緩慢鬆開,他告訴自己,從此刻起——我就是白穎。
他從容自若地走進了KTV,手中拎著一隻小匕首。
他並沒有像某些電影裡那樣,故意玩著花樣,隻是輕輕拎著,像是捏著一朵沒有重量的小花,危險的氣場透過屏幕傳遞向導演和編劇。
還是試鏡時候的“隆哥”、“氣色不錯啊”這兩句台詞,因為有了對手戲的演員和完整的場景,讓洛嶼的台詞更有代入感。
當鏡頭推進,屏幕上顯現出洛嶼的臉,眼角眉梢都帶著玩味的情緒,卻又將那一抹囂張收斂得恰到好處,不會太過。
洛嶼飾演的白穎忽然把匕首抬起,先是用刀背在隆哥的手腕上劃了三分之一,像是在警告隆哥隨時可能沒了手腕,接著刀刃向下,利落地紮向隆哥手背。
那一瞬間,白穎的表情變化迅速,陰鷙與嗜血的癲狂透屏而出,但卻在落刀的瞬間全部回歸到唇上的那抹笑。
“可我睡得不好啊。”
雲淡風輕裡透著對隆哥性命的不屑。
又或者是對世間肮臟金權的鄙夷。
原本右手握拳抵著下巴的林鉞忽然眯著眼睛向前傾,就連華編劇也伸長了脖子像是要用眼睛抓住什麼轉瞬即逝的精彩。
周圍觀戲的群演和工作人員一片安靜,他們都為洛嶼的動靜迅速切換而驚詫。
洛嶼不知道的是,顧蕭惟就站在林導的身邊,拉過了一張折疊椅,抱著胳膊眯著眼睛看著屏幕。
“如果以這一幕做為電視劇的開頭,很吸睛。”顧蕭惟說。
林鉞和華星雲這才回過神來。
“小顧來了啊。”華星雲笑道。
顧蕭惟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的變化,隻是輕聲道:“不能再看一遍嗎?”
林導若有深意地一笑,重放了一遍,“是不是讓你很有表演欲?”
“嗯。”顧蕭惟的眼睛眯了起來,揣摩著洛嶼的每一絲的情緒轉折和遞進。
這時候洛嶼和隆哥商量完了下一幕該怎麼演,然後他和隆哥一起來到導演的身邊想要看看之前那一幕的效果。
剛走到導演的小馬紮前,就發現顧蕭惟也坐在那裡。
他神情冷峻,目光專注,隻是當他抬眼和洛嶼對視的時候,很輕地點了點頭,一瞬間他眼底的帶有審視意味的客觀與冷漠收了回去,隻留下……溫和的一麵。
仿佛寒光即將出鞘,看清楚了來人又小心翼翼地回到鞘中,不想要驚嚇到什麼一樣。
洛嶼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我去補一下妝。”顧蕭惟跟導演說了一聲,就起來了。
位置一空出來,洛嶼和隆哥就湊了上去,彎著腰看。
華編劇笑著說:“演的不錯,如果你們不過來,我們幾個就要研究第二遍、第三遍了。”
這讓洛嶼有點不好意思。
下一幕,就是顧蕭惟飾演的嚴野走進KTV包廂,第一次跟白穎打照麵了。
劇本中的白穎和隆哥互相堆著笑,實則各懷鬼胎。
洛嶼飾演的白穎靠著沙發坐著,旁邊是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倚著他的肩膀勸酒,隆哥也跟著起哄,但白穎連象征性地抿兩口都懶得,讓隆哥更加沒有麵子。
這時候,白穎的跟班阿嵐帶著嚴野走了進來,這也是嚴野第一次出現在白穎的麵前,更是全劇顧蕭惟第一次出場。
上輩子洛嶼就看過這部電視劇,對顧蕭惟的角色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第一眼見到穿著鬆垮西裝外套,周身帶著淩厲痞氣走來的顧蕭惟,還是愣住了。
顧蕭惟的發絲沒有刻意地捋起來,而是略帶淩亂撥到一邊,一雙眼睛在光影交織裡耐人琢磨,像是荒草塵稞之中的點點火星,那是深藏不露的桀驁。
平日裡的顧蕭惟矜貴內斂,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既有教養又有原則,根本沒辦法跟嚴野這個角色對上號。
——這就是演員,在一場戲裡他可以改變自己軀殼裡的靈魂。
嚴野唇上那漫不經心的譏誚笑意和眼底的審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這個角色身為臥底的矛盾不那麼顯眼卻又隱隱能被觀眾感知。
這一幕戲,隆哥剛被白穎的匕首驚到,失了顏麵。他不敢直接對白穎怎樣,但卻可以從白穎的手下那裡找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