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個什麼明星啊？”洛嶼笑了笑，從口袋裡把口罩拿出來，“戴上口罩，六親不認。”
崔姐想了想，就算有狗仔跟著洛嶼拍，又能拍出什麼來呢？
黑洛嶼的內容也就老三樣，校草人設、搶何慕通告、吃何慕的剩飯。
問題現在洛嶼的形象跟校草沒半毛錢關係，《風暴》劇組也沒給何慕發過試鏡邀請，何慕的剩飯也就是些綜藝了，而洛嶼現在一門心思撲在《風暴》的角色上，就算有綜藝節目恐怕都不會接。
所以……洛嶼想要自己走一走，崔姐想著就縱容他一下吧。
畢竟等以後真的紅了，這樣休閒的日子就少了。
“那你慢慢散步，到家了給我發條微信。OK？”
“OK！”洛嶼笑著比了個手勢。
B市的夜晚很熱鬨，九點多了，大街上仍然車水馬龍。
商場的LED屏幕上放著各種廣告，明亮的光線一遍又一遍掠過洛嶼的眉眼。
他就像唯一清醒的人，揣著口袋，不緊不慢地在五光十色裡流浪。
而他的身後，跟著一輛蘭博基尼。
歐俊韜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安靜地欣賞著洛嶼的背影。
洛嶼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的男生了。
那抹青澀被時間磨礪，可哪怕他在霓虹花園裡散著步，看在歐俊韜的眼裡還是明淨純澈，纖塵不染。
走到一個站台的燈箱廣告下，洛嶼停了下來。
燈箱裡是何慕拍攝的飲料廣告，歐俊韜在那一刻緊張了起來，他想知道洛嶼對於現在何慕的風光無限是不是有一丁點的羨慕。
但是他失望了。
洛嶼壓根沒有抬頭看那個廣告，隻是拿出了手機不知道在回複誰的短信。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卻遮不住他那雙眼睛的神采。
在光與影中，像煙繞，如墨染，仿佛有千般姿態看不清虛實。
直到洛嶼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轉身繞去了廣告牌的另一側。
失去了他的身影，歐俊韜的心裡一陣空虛，他驅車開了過去，可在車站的另一邊卻沒有見到洛嶼走出來。
他去哪裡了？
難道自己跟丟了？
歐俊韜前後看了看，真的沒有看到對方。
他立刻下車，剛邁上人行道，身後就傳來一聲輕笑。
在夜風裡尤為醒耳。
歐俊韜轉身，就看到洛嶼抱著胳膊靠著他的車，“歐總，您跟著我，有何貴乾？”
心臟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雖然歐俊韜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
“我想和你談一下。隻是剛才看到有其他人在場，想等他們離開。”
“哦。那不是其他人，是我的經紀人，也是我的自己人。”洛嶼走了過來，站在距離歐俊韜一臂的位置，淡聲道，“談什麼？”
這是幾年來，歐俊韜距離洛嶼最近的一次。
他終於可以看清楚洛嶼本人，而這個人遠比照片上的更讓人心動。
“我們一定要在這裡公交站台上談嗎？”歐俊韜反問道。
他以為洛嶼會帶他去那個正在還貸的小公寓，卻沒想到洛嶼指了指對麵的快餐店說：“肯德基，可以嗎？”
歐俊韜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肯德基？”
“那就麥當勞，稍微遠一點，在路的那頭。”洛嶼說。
“我想跟你談的是合作，不應該找一個隱秘性更強的地方嗎？”
歐俊韜出門之前已經向薄文遠確定朱雀傳媒不會跟洛嶼續約了，那麼此刻對於洛嶼來說簽約一個新的經紀公司將會非常重要。
他也許因為運氣，得到了林鉞的賞識所以拿下了白穎這個角色。
但大多數機會都是要靠強而有力的經紀公司給他爭取，甚至把角色撕下來。
那麼多次被何慕截掉角色，洛嶼應該明白圈子裡的規則，他不該像五年前那樣天真了。
他該學會權衡利弊，明白在資本的麵前他所有的反抗都是螳臂當車。
洛嶼隻是很淡然地說：“那就愛麗絲咖啡屋吧。那裡安靜一些。”
歐俊韜親自替他打開了車門，但沒想到洛嶼卻徑自向前走。
“我們咖啡屋裡見吧。如果被人拍到我坐在你的車上，今晚你的電話會被打爆，而我可能會被掛上我不想掛的熱搜。”
歐俊韜深吸一口氣，洛嶼的背影越來越遠，而他總覺得有什麼在一點一點脫離他的掌控。
他打開導航，把車開到了那個愛麗絲咖啡屋附近，找了許久的停車位，才停下了他那輛車。
咖啡屋裡麵的客人不多，除了一對小情侶幾乎沒有其他人了。
這裡的裝修很有小資情調，空氣裡彌漫著咖啡的濃鬱香氣，這也讓歐俊韜的心情略微好轉。
至少這裡供應的是手磨咖啡，而不是快餐店裡的速溶飲料。
而洛嶼就坐在角落裡，仍舊戴著口罩，略帶昏黃的燈光讓他的眉眼顯得溫潤，少了幾分在公交站台上的距離感。
他正玩垂著眼玩著手機，手指迅速摁動，估計在和誰發著微信。
歐俊韜拿著文件袋，走到了他的麵前，拉開椅子坐下。
服務員過來，給他們一人一杯檸檬水，輕聲問道：“兩位要喝點什麼嗎？”
“時間有點晚，喝咖啡不合適了，給他一杯牛奶吧。”歐俊韜說，“這裡有檸檬冰茶嗎？”
“有的，請稍等。”
洛嶼沒有拒絕歐俊韜為他點的飲料，相反他很感興趣，行過了五年，繞了一大圈，他想知道歐俊韜會對自己說什麼。
然而歐俊韜也不是省油的燈，洛嶼不放下手機，他也沉默不語，兩人像是在比誰更有耐心。
過了大概五分鐘，服務員把熱牛奶放在了洛嶼的麵前，給歐俊韜上了一杯檸檬冰茶。
歐俊韜現在對洛嶼很有興趣，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去包容對方的脾性，畢竟之前的幾年他也給了洛嶼很多不愉快，現在洛嶼所有的小性子，在他看來都能包容，甚至有趣。
但他沒想到，洛嶼把手機放在了桌麵上，手機屏幕毫不在意地讓歐俊韜看到。
“我並沒有在錄音，隻是跟經紀人說清楚了我跟你見麵的事情，以防止我和您見麵的事情被傳出去，而她毫無準備。歐董，時間也不早了，我們現在開始談吧。”
洛嶼的坦蕩讓歐俊韜有一點驚訝。
畢竟五年前，歐俊韜最後一次跟他談合同的時候，洛嶼一直低著頭，處於弱勢的那一方，甚至讓歐俊韜恨不能把他的腦子撬開看看他為什麼不懂取舍、為什麼腦子不會轉。
但現在的洛嶼，明明被自己逼得沒接過幾個好角色，一個白穎能不能讓洛嶼翻身也是未知之數，他卻自信又從容。
“這是帝俊傳媒給你的簽約合同，你可以看一下裡麵的條件，無論是分成，而是資源的傾斜，都是你簽約其他公司不可能給你的。而且我們保證每年會有一部電視劇，不含網絡劇，讓你當男主角。你有權利拒絕公司給安排的所有通告，可以組建自己的團隊，成立你自己的工作室，對於你選擇和中意的角色，公司也會儘全力為你爭取。”
洛嶼接過歐俊韜遞過來的文件袋，把裡麵的合同打開來，翻閱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們的營銷能力。你身上的亮點，遠比現在很多一線明星要多的多。”
洛嶼快速地從頭瀏覽到尾，然後將手覆在上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帝俊這種級彆的公司給出這樣完全放棄姿態的合同。”
歐俊韜看著洛嶼的眼睛，鄭重地說：“因為我是真的很想簽下你。”
雖然沒有出聲，但歐俊韜能看出來，洛嶼笑了。
隻是這樣的笑，讓他摸不清楚到底是因為條件很優渥他很滿意，又或者說是……不屑。
“歐董，你這個合同，是要像對待何慕一樣，把我捧殺嗎？”
歐俊韜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帝俊傳媒的資源全傾斜？恕我直言，貴公司一直致力於打造偶像和熱門綜藝，你們在造星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電視劇電影的創作上卻很薄弱。星漢影業有林鉞、許涵這樣能保障收視率和票房的導演，有顧蕭惟等一批演技派青年和中生代演員。紅河影視有謝裳這樣的當紅花旦，還有夏蘊這樣的影後。但是帝俊傳媒……你們就算能資源全傾斜，也不是我需要的啊。難道就給我把流量搞上去，買一些頭條熱搜，讓所有人看看我這張還算可以的臉，我就是一線頂流了嗎？”
歐俊韜的神情冷了下去，多少人夢寐以求簽約帝俊，簽約進來就意味著強大營銷能力帶來的知名度和無數的通告，哪怕就一年的風光足夠他賺下一輩子的錢。但洛嶼想要的並不是“紅”或者“流量”。
“你想簽約星漢影業或者紅河影視？”歐俊韜冷聲問。
洛嶼笑了笑，“目前我還沒有想過。您也可以放心，他們還沒有接觸過我。”
歐俊韜的手指握緊，這也是他為什麼會用這麼優厚的條件並且本人親臨的原因——他心裡知道一旦洛嶼和朱雀傳媒不再續約的消息傳出去，星漢影業或者紅河影視很可能會對他伸出橄欖枝，更不用說林鉞這個導演對自己認同的演員非常護短。
這兩家公司也許不會承諾他主演，也許片酬條件也會很苛刻，甚至他要花許多年的時間才能成為主角，又或者永遠都是綠葉，但洛嶼會有戲拍，也會有一席之地。
被帝俊傳媒打壓了那麼久，洛嶼肯定會對星漢影業或者紅河影視更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