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後排的小琴也把腦袋往前湊。
洛嶼直接伸手把小琴的腦袋瓜給摁了回去,“好好坐,萬一碰上刹車你得趴下來。”
小琴噘著嘴,揉了揉頭頂,“你倆不義氣,背著我們不知道說什麼呢!”
洛嶼好笑道:“我們說,小琴你最近吃太好了,不但臉圓了,肚子也圓了……”
小琴立刻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洛嶼回過身來,顧蕭惟抱著胳膊閉上眼睛正在休息,自己也不好意思說什麼話去打擾對方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是被顧蕭惟扣著的地方。
如果說剛才是玩笑,顧蕭惟的力氣很大,洛嶼懷疑自己腦袋不夠鐵都會被他給捏碎了。
歎一口氣,洛嶼覺得自己要認真地想一個問題,自己打得過散打七段的顧蕭惟嗎?
萬一顧蕭惟對自己沒那個意思,絕交之前乾一架狠的……想想骨頭就疼。
再萬一,萬一他早就有那個意思,以顧蕭惟這種平常悶不做聲,忽然爆發起來的性子,洛嶼骨頭好像更疼了。
是不是該買個保險?缺胳膊斷腿兒了,就算不能理賠也能貼點醫藥費。
“你的腦袋瓜裡在想什麼?”顧蕭惟瞥向洛嶼。
“我在想……愛上顧蕭惟一定是件高危的事情。你力氣那麼大,一個不小心就能把對方骨頭擰折了。”
“你可以試一試,我可以很高危,也可以很溫柔。”
眼看著顧蕭惟的手伸過來,半點沒有“溫柔”的意思,洛嶼趕緊躲開了,但頭頂還是被對方薅了一把。
不知不覺,車子開到了他們住的彆墅前,洛嶼還在捏著自己的手骨,後麵的小琴已經等不及了,拍了拍洛嶼的肩膀說,“洛哥,你跟顧哥都不下車嗎?”
“哦!下車!當然下車!”洛嶼終於找到機會了,伸長手去薅顧蕭惟的頭發。
指尖還沒觸碰到對方的頭發絲呢,顧蕭惟忽然抬手扣住了洛嶼的手指,往他的指縫間一擠,一個用力,疼的人肝兒顫。
洛嶼直接喊了出來:“顧蕭惟你要我命嗎!”
顧蕭惟忽然睜開眼,與洛嶼對視,“是你先襲擊我的。”
“我襲擊你哪兒了?”洛嶼拍著顧蕭惟的手背,“鬆手!骨頭要裂開了!”
顧蕭惟很輕地哼了一聲,鬆開了洛嶼的手,然後起身,直接從洛嶼的腿上跨了出去,扔下了一句話。
“你到底想襲擊哪裡,自己不清楚嗎?”
站在車外的小琴、岩哥還有葉盛宜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洛嶼,仿佛他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大事。
洛嶼麵不改色地走了出來,進門換拖鞋的時候,葉盛宜湊過來小聲問:“哥,你剛才想襲擊顧哥哪兒?”
洛嶼抬手把葉盛宜給摟過來,“你覺得是哪兒呢?”
“嘿嘿,我還小,不跟你一起開車。”
洛嶼用力捏了一把葉盛宜的臉,“你還小?”
“嗚嗚……好痛……放手……”
“你想開什麼車?說啊,想開什麼車?”
“……自行車……自行車……”
“你配自行車嗎?”洛嶼冷聲問。
“幼兒園學步車……”
“下次再胡思亂想,讓你開輪椅。”洛嶼鬆開了葉盛宜。
這小子一溜煙就跑沒了。
洛嶼再一轉身,冷不丁對上顧蕭惟的眼睛。
他仿佛還在拍戲的狀態中一樣,看不出情緒,可就在洛嶼想著該對對方說什麼的時候,顧蕭惟的表情卻柔和了起來,低低地說了一聲:“吃飯。”
洛嶼點了點頭,總覺得顧蕭惟有點怪,那感覺就像陸屏楓看著其他人和看到溫煜馳的態度轉變。
吃完了晚餐,岩哥他們又占據了客廳沙發的位置。
小琴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了鴨脖和可樂,哢嚓哢嚓飲料打開的聲音,特彆有大學寢室的感覺。
葉盛宜戴著塑料手套舉著鴨脖問:“洛哥,你來點兒嗎?”
“我……”
洛嶼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蕭惟的胳膊就繞過他的脖子,把他帶了上去。
“走了,上去看。”
洛嶼隻能朝著他們揮手“再見”。
小琴湊向岩哥和葉盛宜,“你們有沒有覺得顧哥特彆喜歡單獨和洛哥待在一起。”
“大概是跟我們一起看他們自己演的電視劇會尷尬?”岩哥說。
葉盛宜胡謅了一句,“也許是為了方便開車。”
然後一左一右小琴和岩哥的拳頭砸在他的頭頂上。
上了樓,洛嶼沒有直接去顧蕭惟的房間,而是換了家居褲才敲開了他的門。
顧蕭惟已經靠在床頭正在調電視的頻道,洛嶼在他的另一側靠坐了下來。
電視劇走向持續高能,節奏很快,已經演到了白穎被對家投入下水道裡,不斷掙紮著,而嚴野奮不顧身跳下去情節。
水下的白穎發絲飄蕩而起,加上晦暗不明的光線,就像水妖一樣,在鏡頭裡呈現出動人心魄的美。
洛嶼盤著腿,撐著下巴,那一刻他都有點佩服攝影組長的運鏡,他自己都想跳下水去救白穎。“這才是真正的彼岸花。”
哪怕沉入地獄,也要帶走一切塵世的欲念,讓業火燒的更加洶湧。
顧蕭惟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清冷而克製,讓洛嶼沒來由地想象,如果在水中不甘掙紮的白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是不是會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愛恨嗔癡,等他來渡?
水中的嚴野麵對麵地看著白穎,拍打他的臉頰,張著嘴想要呼喚他的名字,但隻有源源不斷地水湧進他的喉嚨。
“你當時……在想什麼?”洛嶼問。
這個問題他當時很好奇,是什麼讓顧蕭惟沒有按照劇本裡那樣平鋪直述地演下去,而是選擇將他一遍又一遍地撐起來。
“想你。”顧蕭惟輕聲道。
隻有兩個字,卻讓洛嶼全身肌肉繃了起來,血液裡像是有細微的電流竄過。
電視上的畫麵充滿了力量與執著。
水下嚴野的表情猙獰而瘋狂,仿佛垂死掙紮的不是白穎而是他。
平日裡凶狠決絕的白穎如同飄零的斷枝殘葉,唯一的依附就隻有嚴野。
洛嶼的視線被嚴野完全控製了一般,這個男人不隻是肩膀在發力,就連脖子上的血管也繃了起來,與其說是嚴野對白穎的拯救,不如說是一場掠奪。
他要把白穎從世俗的貪欲和死亡中搶過來。
每一次他將白穎撐出水麵,就像重複不斷昭告天下的占有。
隻有十幾秒的劇情,對於洛嶼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那般長久。
他的靈魂深處仿佛有什麼跟隨著嚴野的發力而被穿透,哪怕坐在旁邊的顧蕭惟安靜得就像不存在,洛嶼的呼吸和心跳也被對方奪走了。
終於,水中的白穎和嚴野依靠彼此的力量爬了出來,當他們支撐在井口邊,不斷有嘩啦啦的水從他們的身上瀝回水中,洛嶼從心頭到眼睛都在發熱。
嚴野閉上眼睛,半仰著頭用力呼出一口氣,在平常人看來那是劫後餘生,但在洛嶼看來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度滿足——因為白穎自此之後將會放下一切戒備信任他。
那麼顧蕭惟呢?
每一次的接近,每一次的雪中送炭和陪伴也是為了……征服我嗎?
這一集的結尾,滿身是水的嚴野和白穎坐在便利店的門口抽著煙,而白穎即將對嚴野說出自己和白仲行的關係。
向另一個人訴說自己的不滿和不甘,說明白穎對嚴野徹底交付信任。也就是從此刻起,哪怕白穎隱隱猜到嚴野是臥底,他也會無所謂代價地去縱容嚴野,包括自己的性命。
片尾曲響起,憂傷低沉的傾訴之後是鏗鏘有力的高音。
顧蕭惟側過身,朝著洛嶼的方向傾了過來。
洛嶼下意識向後仰,對方一隻手撐在洛嶼的左側,另一隻手繞了過去,抬起了洛嶼身後的枕頭。
隔著枕頭,顧蕭惟似乎抱了他一下。
從這個角度,洛嶼能看到對方眉骨和鼻梁,透著男性的力度美,讓他一陣心跳加速。
但下一秒,顧蕭惟就捏著一盒煙從枕頭下麵出來,毫無留戀地放開了洛嶼,轉身下了床。
那一刻屬於顧蕭惟的溫度和氣息全部消失了,洛嶼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差點沒低聲咒罵。
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
有誰會在枕頭下麵藏煙?又沒有經紀人來檢查!
而且顧蕭惟有煙癮嗎?
上輩子洛嶼沒怎麼見過他抽煙,至於這輩子除了演戲裡的必要場景,也沒見過他抽煙。
關鍵是電影劇本裡的陸屏楓也是不抽煙的。
洛嶼翻身下了床,找了找自己的拖鞋,一抬眼他發現這一側的床頭櫃虛掩著,裡麵好像放著類似本子的東西。
應該是顧蕭惟的速寫本。
之前他還送過一張在薔薇回廊裡的速寫給他。
洛嶼輕輕一勾,抽屜就開了,某種隱秘的預兆湧上他的心頭。
速寫本雖然不是日記,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合同或者手抄,但洛嶼的指尖觸上去,就像被燙到一樣,又收了回來。
他一橫心,又把抽屜給關上了。
——顧蕭惟沒讓他看的,最好不要看。
到第二集開演的廣告還有一分鐘,洛嶼走到露台上,夜風肆無忌憚地迎麵而來,漫天的星鬥比在城市裡看到的要更加清晰。
顧蕭惟的背影肩膀依舊寬闊,他側過臉,很用力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仿佛有什麼很煩惱的事情。
又像是在竭力地克製和壓抑著什麼。
當洛嶼來到他的身邊時,正好看見他閉著眼睛將煙圈緩緩地吐出來。
那樣矛盾卻又繾綣的姿態,讓人想要毀掉一切枷鎖,瘋狂吻他。
“你把煙藏在枕頭下麵,就像學生在教科書下藏漫畫,說是去跟同學做作業其實是去網吧刷夜,關鍵是父母和老師還都覺得你是好學生。”
“我做過很多出格的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學生’。”顧蕭惟開口道。
“比如呢?”洛嶼抬了抬下巴。
“你真的想知道?”顧蕭惟轉過身來,用後背靠著圍欄,明明隻是略微傾向洛嶼,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肆無忌憚的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