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澄?難道是要你回去?”
之前葉盛宜在艾澄的團隊裡很不受重視,化妝師被當成生活助理用,他沒有艾澄的微信不奇怪。
但昨天晚上忽然加小葉子的微信了,讓洛嶼的危機意識暴起——艾澄終於知道自己不識貨,後悔了要把這牆角給撬回去了?
“不是!我跟著你每天都很開心,怎麼會去她那裡!是她和她的小姐妹們想要你的簽名照!”葉盛宜趕緊說。
“哦——”洛嶼終於放下心來,“可以啊。隻是我沒有照片在手邊。”
“我也這麼跟艾澄說的。誰知道她發快遞給我寄了一盒明信片,是公司授權粉絲給你做的周邊,大概有幾十張……”
“幾十?艾澄有這麼多的姐妹嗎?”洛嶼挺驚訝。
“據我所知應該有的。她交友挺廣泛,有女團、有模特、有時尚設計師什麼的。”葉盛宜笑了笑,“不簽也沒關係啦。本來她跟你就沒有那麼熟,忽然寄那麼多明信片來簽名。”
“艾澄是你的偶像嘛,能讓你在偶像那裡有麵子,我多簽幾個名沒問題。”洛嶼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你的爪子才是最重要的。不過我從艾澄那裡聽說了,現在娛樂圈裡好多女明星都被你的白穎圈粉了。不是有傳言說你要參演韓製片的一部古裝電視劇嗎?有好多一線小花都去聯係韓製片,想當女主角。”
葉盛宜一臉自豪。
洛嶼被他給逗樂了。
“是嗎?我這麼受歡迎呢?”
嘴上這麼說,洛嶼心裡是不相信的。白穎再受歡迎,也隻是配角而已。
不遠處,顧蕭惟的聲音涼涼地傳了過來,“我給你蓋一棟繡樓,拋繡球選女主角要不要啊?”
洛嶼一聽,心情莫名地好,顧蕭惟他酸了!論受歡迎的程度自己怎麼可能比過顧蕭惟,但顧蕭惟卻連蓋繡樓都說出來了,看來……他很在意自己在女藝人裡受歡迎啊。
這一通分析讓洛嶼心情舒暢,他笑眯眯地回答:“要啊!我允許顧老師也來搶繡球。”
話音落下,周圍工作人員都哈哈笑了起來。
顧蕭惟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劇本了。
那模樣,莫名讓洛嶼想到生悶氣的小學生,一點點可愛。
隻是顧同學,我受歡迎,你不高興個什麼勁兒呢?有本事你直說出來啊?
路過顧蕭惟的時候,洛嶼特地在他的後腦勺上彈了一下,“小氣鬼兒。”
今天的第一場戲是溫煜馳跟隨趙隊長來到陸屏楓的彆墅進行第二輪搜查,而案件因為溫煜馳的敏銳迎來了突破口。
嚴鈞朝著洛嶼招了招手,喊他過去對戲。
兩人把台詞過了一遍之後,嚴鈞也小聲說:“我老婆現在是你的粉絲了,你給我也整個簽名照回去交差吧?”
“嚴哥,你可真是心胸寬闊啊。嫂子成了我的粉絲,你都不來找我拚命啊?”
“唉呀,我要是敢找你拚命,顧老師直接來找我PK。我哪裡是他的對手。”嚴鈞半開玩笑地說。
洛嶼回頭看了一眼顧蕭惟,對方就坐在盛導的身邊聽導演的說戲呢。
大概是感覺到了洛嶼的視線,顧蕭惟看了過來,洛嶼彎著眼睛朝他笑。
“他笑的好看吧?”盛雲嵐的聲音響起。
“嗯?”顧蕭惟回頭看向導演。
“我戲還沒講完,你就光看著他笑了?”盛雲嵐的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不爽。
顧蕭惟收拾好心情,“對不起,您繼續說。”
當所有場景都準備好了,工作人員通知演員就位,其他人退離到攝像範圍外。
打板聲響起,這一幕關乎案件進展的重頭戲正式開始。
溫煜馳拎著工具箱,一臉正色跟在趙隊長的身後,第二次隨隊到訪陸屏楓的彆墅,並且出示了相關文件。
陸屏楓走了出來,隻與溫煜馳對視了一眼,就知道對方處於工作狀態,說了句:“趙隊長請自便。”
然後他便轉身進入畫室了。
跟著趙隊長的另一位警員開口道:“這個陸屏楓都被當成凶案嫌疑人了,還什麼都不在乎?”
“因為他要麼確定自己沒有殺人,所以不在乎我們的搜證。要麼就是確定自己的犯罪天衣無縫,沒人能戳穿。”溫煜馳一臉平靜地回答。
趙隊長瞥了一眼溫煜馳,目光裡充滿了探究,“很明顯你沒有把他當成嫌疑人。就連下那麼大暴雨的夜晚,他上門找你聊天,你都這麼淡定。現在的年輕法醫可真是後生可畏啊。”
溫煜馳不以為意地回答:“具體情況我已經寫了報告交上去。趙隊長你應該也看過了,我和陸屏楓說了什麼全部詳細地記錄了。包括我吃了他送來的蛋糕至今沒有身亡,我也彙報了。”
趙隊一條胳膊攬上了溫煜馳的肩膀,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彆生氣,彆激動,你趙大哥我沒有惡意。小溫啊,我經常聽你師父誇你,說你心思縝密,邏輯超強。以我本人這麼多年的從警經驗跟這個陸屏楓打交道都萬分小心,你對他卻一點忌諱都沒有——說說看你的想法啊!”
溫煜馳的嘴角勾起,像是調皮孩子乾壞事之後得逞了一般,他早就在等趙隊長找他案情分析了。
“那就說說那位死亡現場非常美麗的大學生謝縕。屍檢顯示,受害者生前在比較短的時間門內被利器多次刺穿,造成多器官出血死亡。但是所有傷口的力道、角度不同,我們法醫推測當時動手的人不隻一個。”
趙隊長眯起眼睛,“我對你們法醫的推測表示懷疑。畢竟就算不隻一個,隻要動作快也能辦到吧?”
“局裡側寫師也這麼說嗎?”溫煜馳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和師父做了一下流血速度的預測評估,一個人真的沒有精力和時間門完成這個過程。比起陸屏楓的畫,謝縕的死亡儀式感更加明顯,像是地獄的盛宴——一群魔鬼在享受他們對生命的掌控。”
這時候,畫室的門開了,陸屏楓就站在門口,抱著胳膊看向溫煜馳,他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周身卻有種大理石雕像的冰冷感。
“溫法醫怎麼確定,我不是那群魔鬼種的一員?”
趙隊長轉過頭來,用力拍了一下腦袋,是他大意了,不該在嫌疑人能聽見的範圍內探討案情。
隻是都距離這麼遠了,陸屏楓也關上了畫室的門,這家夥是有順風耳嗎?怎麼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溫煜馳笑出聲來,坦蕩地看向陸屏楓的眼睛:“看你的畫就知道了——你描繪死亡,欣賞死亡,但你並不創造死亡。你的畫作從來沒有生死之間門的較量,隻有死亡這個結局。無論是紅背蜘蛛還是蝴蝶標本,都是已死之物。所以,你不在這群魔鬼之列。”
陸屏楓的笑容裡逐漸有了一絲真實的暖意。
溫煜馳不是鑒賞家也不是收藏家,隻是在他的畫室裡欣賞了幾幅他的作品,就解讀了他的世界。
“鑒於趙隊長在這裡,我還是要警告你一點。”溫煜馳的表情冷了下來,目光就像看著陳屍台上的遺體。
“警告我?”陸屏楓露出饒有趣味的表情,走近了幾步。
“對,我要警告你——我可以容忍你未經允許進我的房間門,也可以容忍你悄無聲息站在我的沙發前,但下一次你再敢掐住我的脖子,我發誓會用手術刀……”
“割開我的喉嚨還是刺入我的心臟?”陸屏楓笑容不改。
趙隊長用胳膊肘撞了撞溫煜馳,暗示他就算陸屏楓是嫌疑人,他也不能這樣威脅他,萬一被投訴他們檢查得寫到天光,還得被扣獎金,太劃不來了!
溫煜馳無奈地吸了一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痞氣。
“我的手術刀在解剖室裡,發誓也沒有用。”
兩人隔著客廳對視,警告與試探的對峙感被溫煜馳那幾句台詞掀到了高點,而陸屏楓在這場戲裡仿佛成為了追隨者,回應著溫煜馳的問題。
直到溫煜馳痞氣地一笑,將對峙感完全化解,兩人又再度回歸到了和諧的統一。
整棟彆墅是安靜的,隻有洛嶼微微仰著下巴看著一臉平靜的顧蕭惟。
直到站在洛嶼身後的嚴鈞忽然打了個噴嚏。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破壞了氣氛!”嚴鈞雙手合十向大家道歉。
“沒關係啊。這一場應該拍完了吧?”洛嶼看向導演的方向,“盛導,能過嗎?”
“再來一條。”盛雲嵐開口道。
補完了這條之後,就到了今天的難點戲份:溫煜馳分析陸屏楓的夢遊原因。
這也是幫助陸屏楓解開心結,加深對溫煜馳信任的重點劇情。
洛嶼抱著劇本坐在彆墅角落裡溫習著台詞,顧蕭惟站在他的身邊抱著胳膊低著頭看著他的後頸。
當洛嶼背一段台詞,他就回應一段。
溫習了好幾遍之後,洛嶼還想再背一遍,顧蕭惟忽然蹲了下來,把什麼東西塞進洛嶼的嘴裡。
“唔……”
甜味和薄荷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開來。
“你嗓子都啞了,彆背了。有我呢。”顧蕭惟開口道。
緊繃的神經略微舒緩,洛嶼摸了摸後腦勺,好笑地說:“你還能替我說台詞呢?”
顧蕭惟回答道:“我不能替你說台詞,但我能帶你入戲。等你入戲了,這些台詞不需要刻意去死記硬背,你也會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你對我可真有信心。”
“還記得你和李勝宇那次演技pk嗎?那麼長一段的經偵台詞,你五分鐘不到就背出來了。溫煜馳的這段台詞不算什麼。”顧蕭惟瞥了他一眼,“安心吃糖吧。”
洛嶼深吸一口氣,薄荷的清涼讓他的腦袋也清晰了起來,他下意識歪了歪腦袋,就靠在了蹲在一旁的顧蕭惟肩膀上。
顧蕭惟沒有小馬紮,完全是蹲著的,但是當洛嶼靠過來的時候,他卻一動不動。
洛嶼含著那塊糖就睡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那麼困倦。
工作人員在他們的麵前來來往往,洛嶼嗅到顧蕭惟身上的味道,思維渙散很快就睡著了。
“所有人注意,下一場戲五分鐘後開始!請各位演員老師儘快完成補妝!”
洛嶼猛地驚醒,才發現自己竟然靠著顧蕭惟睡著了。
“我睡了多久啊!你的腿蹲麻了沒?”
洛嶼趕緊去扶顧蕭惟。
“還好,你也就睡了兩三分鐘吧。”顧蕭惟慢慢站了起來,又提醒道,“走吧,出去補妝。”
“哦,好。”
看著顧蕭惟的背影,洛嶼的嘴裡還有半顆沒有融化的糖,就像顧蕭惟這個人——又甜又清涼。
導演確定了上一場戲所有人的站位,保持前後一致,下一場戲正式開始。
工作人員接過了洛嶼的劇本還有顧蕭惟的保溫杯,洛嶼呼出一口氣,他抬眼看向顧蕭惟,果然一眼的對視,就讓他進入了溫煜馳的狀態。
“陸先生,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夢遊怎麼能拎著刀,還用顏料搞出這麼一串血跡?並且每當你夢遊之後,就會出現一位受害者,死亡現場還擺出你畫作裡的樣子來?你如果還打算保留秘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畫室了。”
溫煜馳用手示意了一下畫室的方向,臉上的表情也不怎麼客氣。
趙隊長驚訝了,湊到溫煜馳的耳邊說:“小溫,你也太直接了吧?他可是在夢遊,誰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夢遊的時候會乾什麼?”
而且陸屏楓還有精神病問診史,住在已故的精神醫生的凶宅裡,能指望他知道自己的夢遊是怎麼回事?
陸屏楓並沒有因為溫煜馳的直白而反感,他一邊走向他們,一邊說:“我確實會夢遊。我有在夢中作畫的習慣。在夢裡,我會走到我每次畫畫的位置,拿出畫筆,調色、作畫。”
溫煜馳的眉心皺了起來,和趙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
“但是偶爾有那麼幾次,我的筆會被換成刀,我手中的顏料全部變成紅色。我按照白天的習慣調了色,在我夢中的世界裡畫畫,但在現實裡我的畫布被我手中的刀割得傷痕累累、四分五裂,等我醒來隻能看到滿畫室鮮血一般的紅色顏料。就像凶案現場一樣。”
陸屏楓自嘲地一笑,“因為畫室裡沒有屍體,滿目的紅色也沒有鐵鏽的味道說明不是鮮血,所以我就讓保潔阿姨來把它們清理了。”
趙隊長目光一震,這家夥的筆被換成刀,顏料都被換掉,要麼是陸屏楓自己乾的,要麼是能進入這棟彆墅的人乾的!
“你這家夥也太能忍了,到現在才說!”
陸屏楓攤了攤手,“雖然精神問題是我的畫被賣出高價的噱頭。但我並不享受被人稱為‘神經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