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裡有監控，如果有人進出更換了你的畫具，你是可以發現的。”溫煜馳皺起了眉頭。
聽到這裡，趙隊長頓住了，低聲對溫煜馳說：“不……也許他發現不了……我們之前調閱監控的時候就注意到一個問題，監控有死角。熟悉這個死角的人能完成更換畫具的整套流程。”
聽到這裡，溫煜馳嘴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揚起，像是想到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那一刻他在冰冷的彆墅燈光下神采飛揚，“大畫家，我覺得你不說夢遊的事情，是因為你不自信啊！”
“不自信？”
“你認為自己要是說了，會被懷疑是人格分裂。在主人格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了一係列危險的事情，甚至你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殺過人。或者畫具是不是你自己無意識的時候換掉的。”
溫煜馳歪了歪腦袋，笑著說。
那鮮活的表情讓陸屏楓下意識向前又走了一步。
“你看了多年前孔醫生殺妻案裡他對我的病例診斷。”
“對，我看了。你能乾出把藥還給孔醫生的事情，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他說的話呢——但鬨了半天，你心裡還是害怕，擔心自己成為他在病案中描述的人格分裂患者。就算當時不是，你覺得自己以後也會是。”
陸屏楓下意識又走近了一步。按照溫煜馳的分析，陸屏楓所謂的“精神病”也許隻是孔醫生對他的暗示，暗示的次數多了，他就逐漸相信自己的精神有問題。
“你覺得孔醫生的診斷對嗎？”
“哈……我又不是精神科醫生，我怎麼知道對不對，而且我也不care。他在那麼多年前的診斷能預測現在的你？”
“那麼溫法醫對我夢遊的看法是什麼？”陸屏楓又問。
那雙晦暗的眼睛裡，仿佛有了不一樣的光。
“什麼畫具被換掉、顏料被換掉，你怎麼就沒有懷疑過這是你身邊的人呢？他能進出你的房子，知道監控的死角，能換掉你的畫具，還知道當年孔醫生對你的診斷，清楚你大概在什麼情況下會夢遊所以他提前給你備好了刀？”
不隻陸屏楓，就連趙隊長也忽然有了微妙的矛盾感。
好像有人在製造一切的話題和巧合讓他們懷疑陸屏楓的精神狀態跟凶案有關。
“啊哈，看看你的表情，我猜你心裡已經有了想法。無論這個人是你非常熟識的人，還是你想象中的另一個人格，我建議你跟我們坦誠。”
說完，溫煜馳抬起了戴著手套的手，左手拿著一支試管，右手捏著采樣棉簽，“陸先生，請你張嘴。”
趙隊長也回過神來了，“你……你在懷疑陸屏楓的夢遊……”
“對，不隻采集唾液，我們還需要采集毛發和血液。”
陸屏楓直勾勾地盯著溫煜馳，“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懷疑你的夢遊和藥物有關。剩下的采樣就交給專業人士來做，畢竟我抽血的水平一般般。”溫煜馳收拾好自己取得的樣本，朝著陸屏楓攤了攤手，表示將進行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陸先生，除了我們和你自己之外，還有誰知道你會夢遊嗎？”溫煜馳問。
“我的經紀人還有一直照顧我的何叔。”陸屏楓回答。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夢遊的？每次夢遊做的事情都一樣嗎？”溫煜馳又問。
“我小時候就有夢遊的情況，夢遊的內容基本都是畫畫。自從我搬進這棟彆墅之後，也是做同樣的事。”
溫煜馳又問：“那你每次夢遊的路線都是不變的？”
陸屏楓笑了一下，看向趙隊長，“你們不是調閱監控了嗎？這個問題恐怕要請趙隊長來回答了——請問我每次的夢遊路線是一樣的嗎？”
趙隊長的眉心皺了起來，“是一樣的。”
一開始趙隊長並沒有把夢遊路線放在心上，陸屏楓的日常生活很規律，這種規律反映到了夢遊裡並不奇怪。
但被溫煜馳單獨拎出來分析，趙隊長注意到但凡有人摸透了陸屏楓夢遊的規律，就能利用監控錄像，呈現出陸屏楓可怖的一麵。
趙隊長意識到了什麼，正要去打電話，溫煜馳卻又叫住了對方。
“再等一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當年你還給孔醫生的那個小藥瓶，裡麵的藥其實你吃過吧？”溫煜馳看著陸屏楓的眼睛，很認真地問。
良久，陸屏楓回答：“是的，我吃過。如果你們要問我吃完之後發生了什麼——我會出現夢遊的症狀。”
溫煜馳看向趙隊長，眉梢一揚，“怎麼樣？我們法醫也不賴吧？這下陸先生夢遊和謀殺案之間門的關係出來了吧？”
不僅僅是趙思沉，連陸屏楓也明白過來了。
“你是說，在我身邊有人清楚知曉我服用精神類藥物之後，會產生夢遊的副作用，所以每次他在謀劃殺人之前，都會讓我服用這種藥物，並且潛入我家，更換我的畫具我的顏料，造成我在夢遊中握刀抒發心中殺戮欲的假象……然後……將警方的調查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想你的心裡已經猜到這個人可能是誰了吧？”溫煜馳慢悠悠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他的小鋁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糖水。
嘖，甜的發膩。
但也夠爽。
趙隊長已經等不及了，“陸先生，你心裡想到的那個人是誰？”
“我的經紀人——艾林。”陸屏楓說完那個名字，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香水。我回憶起每一次夢遊之前，我在她的身上會聞到獨特的香味。然後她會帶我去看心理醫生，給我做催眠治療，分析一堆我心理的陰暗麵……以及給我開一些藥，讓我睡得更死。”
“哈哈。”溫煜馳涼涼地笑了一下。
“那個經紀人搞這些事情的動機——他一直致力於為陸先生打造死亡畫家的形象吧？夢遊、精神分裂、模擬畫作的連環謀殺現場……如果真的坐實了陸先生你是一切案子的凶手……”趙隊長的背脊一片冰涼。
“我的畫作價值將會被賦予神秘色彩，價格會再次翻翻……而我因為有精神問題，屬於無完全刑事行為能力人。這樣我的經紀人艾林就能成為我和我財產的監護人。”陸屏楓回答。
“草！太細思極恐了吧！”
趙隊長立刻打電話叫隊裡的人去尋找艾林，務必要把她控製起來。
溫煜馳走到了陸屏楓的麵前，隨著他的接近就像溫柔明亮的光源照進陸屏楓身後的溝壑裡。
直到溫煜馳微笑著傾向陸屏楓的耳畔，“現在，你放鬆下來了嗎？”
陸屏楓抬起手，還沒有碰到溫煜馳，對方已經直起了背，路過他的身邊。
十幾秒的留白裡，陸屏楓如雕塑般的臉上逐漸露出了遺憾的表情，讓人動容和莫名心疼。
而溫煜馳卻單手扣著口袋裡的鋁壺，與陸屏楓擦身而過。
“好——”盛雲嵐不大不小的聲音響起，現場演員們都呼出一口氣來。
洛嶼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顧蕭惟，還真的如對方所說，他會帶著他入戲，台詞什麼的隻要入戲了就水到渠成了。
顧蕭惟走了過來，胳膊繞過了他的肩膀，輕輕扣了一下，“走了，去導演那裡看看效果。”
兩三步之後，顧蕭惟的手就放開了。
洛嶼摸了摸自己的肩頭，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喜歡顧蕭惟無意識間門對他流露出來的親近。
兩人一左一右在導演的身邊坐下，看著屏幕上的回放。
“溫煜馳這個擰開瓶子喝糖水的表情不錯，一會兒補一個特寫鏡頭。”
“好。”洛嶼點頭。
“陸屏楓最後落寞的眼神也挺不錯，演出了對溫煜馳的渴望和期待。你們這個對視還要再拍一遍，留個特寫。”
“嗯。”顧蕭惟應聲道。
站在後麵的嚴鈞跟飾演何叔的老演員閒聊起來。
“瞧瞧，這背影像不像老爹帶著倆傻兒子看電視？”嚴鈞打趣道。
老演員也是個能開玩笑的主兒，“這是倆傻兒子嗎？更像兒子和兒媳吧？”
“誰是兒子？誰是兒媳？”嚴鈞歪過腦袋壞笑著問。
這時候，洛嶼和顧蕭惟同時起身，同時轉頭看向嚴鈞。
“你才傻兒子呢！”洛嶼喊道。
顧蕭惟沒說話，隻給了嚴鈞一個眼刀。
老演員湊向嚴鈞，小聲說：“看到沒，這一唱一和，像什麼？”
嚴鈞捂著臉，避開顧蕭惟的視線，心裡默默道——像夫妻。
補完了鏡頭，早上的戲份告一段落，劇組放午飯了。
洛嶼剛聞到飯菜香，就猜到今天有土豆燉牛肉還有乾煸四季豆。他撈起袖口，也不等葉盛宜給他端來，直接衝到放飯的車前。
度假山莊是用旅遊電瓶車給他們送飯的，圍了一圈的工作人員七手八腳正在卸盒飯。
“我的，我的，我們的——”葉盛宜頂著一頭紫發就往裡麵鑽。
“哎喲，小葉子你急什麼啊！根本不用搶，你們洛老師的工作餐會給送過去的！”
“你懂什麼啊，飯就是要搶來的才香！”
這時候，圍在電瓶車前的工作人員忽然自動讓開了。
“顧……顧老師你怎麼也來了？”
“餓了。”
顧蕭惟一臉麵無表情地彎腰，拿了兩份工作餐，上麵是兩個圓形的湯碗，平穩轉身走向翹首以盼的洛嶼。
等他走遠了，其他工作人員才又圍了上來。
“奇怪了，今天放飯時間門也沒遲啊！顧老師怎麼親自來了？”
“可能早上沒吃飯？”
顧蕭惟路過洛嶼的身邊，給了他個眼色，洛嶼立刻跟了上來，把正在搶飯的葉盛宜扔到了腦後。
今天正午的太陽比較強烈，顧蕭惟把盒飯帶到了彆墅三樓的露台上，有個屋簷遮頂，沒那麼曬。
好幾個工作人員都在這裡吃午飯，看見顧蕭惟和洛嶼來了，就忙著讓地方。
“不用不用！你們坐！我們有折疊桌！”洛嶼招呼他們坐下。
沒多久就看到岩哥帶著一張折疊桌上來了，桌子打開，他們幾個把盒飯放上。
小琴一邊咬著筷子一邊聚精會神地刷視頻。
“又喜歡上哪個帥哥啦？”洛嶼半開玩笑地問。
“我在看《反擊》官網上放你倆的vlog呢！十多分鐘而已轉發就破萬了！”小琴興奮地說。
端著工作餐走過來的嚴鈞也說：“是啊！觀眾都說這才是《反擊》最完美的結局。你倆的vlog拍的跟結婚視頻似的！”
“咳咳咳……”洛嶼冷不丁被嗆著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官博，底下的觀眾評論熱情非常。
[終於看到顧老師撒花了！好甜！]
[冷不丁被塞一嘴狗糧！嚴野和白穎百年好合不拆夥啊！]
[說啊！你倆倒進蘆葦叢裡乾什麼了！]
[怎麼辦，好想看他們繼續合作！]
[顧蕭惟誇洛嶼誇得就像表白一樣！]
[哈哈哈太可愛了，顧老師還嫌棄學長的彩虹屁不夠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