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急有時候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些什麼。
通過他的表情,宋琬大概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微微聳肩,“好吧,是我說錯了,你不想造反。”
顧燕急:……
其實不用再強調一遍的。
直覺告訴顧燕急,這個話題不宜再繼續深入,好在他們很快到了黔地。
入眼可見的荒涼,怪不得是大越朝的流放地之一。
在距離城門約五裡的地方,駕著糧車的宋琬突然停下,目光驀地凶了幾分,直直射向某個方向。
黔地秋日短,不過九月,隱隱已有入冬趨勢。
躲在土坡後的一眾人,忽然感覺背脊一涼,仿佛被什麼力量緊緊遏製住,不能動彈分毫。
眾人心中大駭。
顧燕急連忙攔住她,急聲解釋:“自己人。”
宋琬稍一挑眉,鬆開手,重新坐回去,“不早點說。”她還以為今天又有的搶了呢。
話落,不遠處黃土坡後的眾人才終得解脫。
為首的人穩了穩心神,帶著還處於震撼中的手下們出現在宋琬和顧燕急麵前。
值得讓人意外的事,他們的穿著和先前那些差役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顧燕急和她解釋:“我們目前還需要低調行事,最好還是以流放犯的身份進城。”
宋琬不在意這些,於是淡淡回了個,“哦。”
顧燕急與為首之人相互頷首,隨後便將從差役身上扒下的一應官文文書以及證明身份的路引戶籍交給他。
有這些真的,先前準備的那些假的自然就用不上了。
為首男子喚作張盛,寬臉厚唇,很普通的長相,是屬於扔到人群中,很快便能泯然眾人。
這人是先帝暗衛營中的首領,顧燕急也才第二次見他。
張盛接過一應書文,目光匆匆略過顧燕急身側的女人後才斂神垂目道,“顧將軍,城內俱已備好。”
先帝彌留之際,將他們這群暗衛交給顧將軍,最開始張盛很是不解,他那時想難道先帝真的要將這李家天下交給姓顧的手中不成。
直到後來,他無意間破了先帝留給自己的錦囊,知曉了那個秘密,才終於誠心誠意聽從顧燕急指揮。
顧燕急點頭:“辛苦。”
為了能夠完全掩人耳目,眾人又換上了流放時穿的囚服,改良過的運糧車又恢複了原貌。
好在這一路過來,有傷的幾個也差不多好全了,剩下的五裡路走起來也輕鬆。
既然要以流放犯的身份進城,那麼自然要住在流放犯該住的地方。
黔地不大,人口也就隻有忻州的一半,而且要更窮。
宋顧兩家住的地方在東城門外,這裡住的大都是幾十年前就被流放此地,三代不能科考為官,早已與黔地融為一體。
最重要的是這兒離城口最近,駕馬一刻鐘便能到。
張盛等人與駐守黔地的將領交接完後,便由對方領著兩家人來到東城外的村莊。
兩家人到達村莊時,剛好是傍晚,家家戶戶炊煙嫋嫋,倒顯得路上空曠許多。
駐守在黔地的將領,名喚蔣震,五品參領,五年前被先帝貶至此地。
這世上,除了宋顧兩家的臣子,無人知曉這位明麵被貶的武將其實是先帝安插在黔地的自己人。
領著兩家人的小將領是蔣震的親子亦是心腹,也是黔地軍中唯一一個知曉真相的人。
於是在麵對顧燕急時,眉目間總是不免多幾分敬佩崇拜。
“這裡便是你們兩家人住的地方,如果想要種糧食,需要自己開荒,一畝荒地需要向縣衙交三兩銀子。”小將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些。
顧燕急勾唇:“多謝。”
小將領見時間差不多了,為了不露破綻,很快就帶著幾個手下回了城。
村裡來了官兵,多少會引起村民的矚目,宋琬已經瞧見好幾家人躲在門後偷看。
兩家人住的院子是挨在一起的,甚至中間那道牆都是公用的,不過離村口遠的房子要大上些許,房間也多幾間,還比旁邊的多了個後院。
宋家人多,自然住離村口遠的這家,房子有正屋三間,左右各三間廂房以及加蓋的小廚房,院子裡有口水井,後院除了臨時加蓋的三間房屋,還劃了塊菜地。
旁邊的房子也是正屋三間,水井一口,不過隻有右邊是三間廂房,靠外左邊是小廚房以及一排棚屋,能看出來是原先住戶養雞鴨的地方。
兩家房子的廂房與正屋銜接處都有一道角門,出去就是茅房。
房子自然是花錢買的,原先住在這裡的人家早年間發了財,搬去了城裡住,於是張盛就出錢提前買下了這裡。
奔波月餘,到此刻安定下來,眾人緊繃了數月的心才終得以放下。
這裡是他們的新家。
正屋除了宋昭遠、宋昭平夫婦各住一間外,中間留做堂屋,作為家裡人用飯的地方。
右廂房由楚氏帶女兒住一間,衛氏帶小妹宋玥一間,宋琬要一個人睡。
左廂房則是宋瑗宋瑤姐妹住一間,宋銳與李姨娘各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