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似(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6656 字 8個月前

空氣凝固了。

餘澤發誓,他那一眼真的隻是習慣性的,因為他之前與公孫家關係不錯,到了這裡是比較不拘束的。他是真的有些話不好當著鐘秀娥的麵講。搞成這樣,他有點慌,前上司的夫人,呃,比較難應付。

公孫佳緩緩地問道:“單先生的帖子您收到了嗎?”

肯定不是因為帖子,帖子約的是明天,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外婆想外孫了,想接來住一陣兒,哪裡用親家著急趕過來?

餘澤頓了一下:“呃,是。”

公孫佳對鐘秀娥解釋道:“就是剛才說的,接普賢奴過來住兩天的事兒。”

鐘秀娥脾氣急了點,還不蠢,直接翻了個白眼,示意自己沒給騙過去。

餘澤苦笑了一聲,道:“夫人,其實是,受人之托,來求句實話的。”

鐘秀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奇道:“什麼事我不能聽?”

“哦,”公孫佳已經猜到了,“宣政坊。”

鐘秀娥臉開始漲紅,餘澤一臉哭相。

公孫佳問:“受誰之托?”

事已至此,餘澤也不繞彎子了,將事情合盤托出。

容家五支,容太常這一支出了事,旁的親戚也受累。一句“容氏子媳”,姓容的都跟著吃瓜落。他們是有筆杆子,有許多手段可以報複,甚至可以文過飾過顛倒黑白,隻是一想起那一陣響鑼就息了心思。

容家不敢賭,真杠上了,這群兵痞什麼不要臉的事不敢乾?

這誰受得了?

更受不了的是公孫佳一點懲罰也沒有。

鐘家、紀家、公孫家都是殺人越貨的主,連皇帝、太子都不免被牽涉進去,這場麻煩未免太大。積極站隊也彆在這種破事上站不是?

雖然有話傳出來,皇帝說,小波折,已經處置完了。聰明人就是愛多想。容太常的族兄這一房一琢磨,不能跟皇帝唱反調直接找鐘祥,就托上了餘澤,請他到公孫佳這兒打聽一下鐘祥是個什麼意思,大家講個和算了。隻要對家不加碼,他們自有辦法化解這一次的風評。至於容太常,就讓他那闖了禍的兒媳婦自己去找太子姐夫討人情吧,反正是“小波折”。

“啪!”鐘秀娥一巴掌拍在炕桌上,“親家!你來跟孩子說這個,太合適了,啊?!打量著我是好性子是吧?”

餘澤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我哪裡敢?就是問問,郡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代人傳個話、求個和。再者,我們這些老兄弟也有一句話公推我來問一問,藥王還小,讓她出頭算什麼事兒?本想先私下問問藥王,再來理論,既然夫人也在,那就問夫人。”

說到最後,他也氣壯了一些。公孫昂生前對他們不錯,不貪部下的功勞,不克扣他們的軍餉,臨死還要囑咐他們:朝廷上的水深,接下來可能會有大事,彆站隊,就效忠皇帝一人,這樣才能長久。

他們平常不登門,公孫昂的遺孤遇到了事,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鐘秀娥氣血上湧:“餘澤!你好大的狗膽!”

餘澤咽了口唾沫道:“沒了將軍,我們的膽子都變小了。郡王權勢熏天,我們當然是怕的。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最後一點的義氣如果注定要被歲月消磨,那就消磨在這件事情上吧!死後也有臉見將軍。”

絕大部分人還是認為公孫佳做這一出是鐘祥指使、至少是背後撐腰的,沒人覺得她能乾出這等凶悍的事來。那做派分明就是鐘家的風範!

她是講道理的,一定是鐘祥在做什麼,小姑娘就是個傀儡。圍觀的人說,她聲音小小的,離得遠點幾乎聽不清楚,還要家將代傳。這是真的,她一向不會大聲叫喊,一定是被挾裹了。她還會給死掉的馬念《往生經》呢!多麼的善良!

精簡私兵的事情,外邊知道的隻有鐘祥、鐘源等幾人,還是公孫佳自己說的。鐘祥去查,多半也查不到確切消息——公孫昂太精明,剛死不久攤子沒那麼快散,公孫佳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來攥住了,直接給捏巴捏巴成了一塊鐵板。

這一切,外人都無從得知。

餘澤等人心裡,公孫佳還是那個印象中的小姑娘,無憂無慮、嬌憨可人,所有惡意都被長輩擋在看不見的地方,沒見過黑暗心中自無陰霾。

所以,這事兒要先問她,她和氣、懂禮,也必然心慈,稍一鬆口,再往鐘家那兒遞話就有門兒了。

與容家結仇,對公孫佳不好。兩下和解是最好的,把公孫佳從這片看不見血的戰場裡拽出來,才對得起公孫昂。

餘澤與鐘秀娥互不相讓,公孫佳穩穩地坐著,伸手敲了敲桌,篤篤的,引來兩人的目光。公孫佳揉揉額角,人微言輕的人,把話說一百遍也不會有人記住,她如今在大多數人的眼裡就是個柔弱的孤女,隻能把說過的話一再重複。

“這是公孫家的事。公孫家,有我。我,就是公孫家。公孫兩個字,不燙嘴。”

餘澤一時語塞,覷了一下鐘秀娥的臉色:“呃,這……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餘伯伯,黃泉路上無老幼,從記事起好像所有人都擔心我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藥王!”餘澤和鐘秀娥同時驚呼。

“所以我從不記仇,習慣今日事今日畢,今天不把氣出了,明天死了豈非是終生的遺憾?冤鬼索命,最是無能。如果我記仇,宣政坊就不是現在的樣子,它早該被一把火揚成灰了。宣政坊的事,就是我兩家的事。我說處置完了,就處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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