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太妃(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8628 字 8個月前

回到紀府,天色已暗。

紀家是個極講禮儀的人家,教育女孩兒是母親、祖母的責任。侍女們逐一點亮蠟燭,火光跳動起來,照得人臉上忽明忽暗。

紀夫人坐在上首,既慈祥又威嚴,問兩個孫女:“回來了?如何?”

請安時拜一拜,日常見麵倒不用跪拜。姐妹倆對望一眼,齊聲道:“是。”

她兩個的母親也是一對姐妹花,兩人同父,長相間有五、六分相似,裝飾也相仿,整整齊齊的煞是好看。紀夫人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一翹:“坐下慢慢說。”

紀瑩與紀英乖巧地坐定,由紀瑩先說:“到的人很多,有鐘家的人,上次容小娘子生日我們同去慶生的幾個人,容家的小娘子們都沒到,還有些命婦。”

紀夫人問道:“都說了什麼?”

紀英道:“我與阿姐與延福郡主鄰座,說些閒話消息。她們人多,講得很雜。”

紀瑩道:“阿婆,您兩次讓我們看公孫家的小娘子,不知是什麼意思?還請阿婆示下,我們也好知道要看什麼。否則這裡瞧瞧那裡看看,怕看漏了。”

她兩個連聲音都有幾分相似,一人一句,像是個合唱。紀夫人拿茶盞的手頓了一下:“沒什麼,閒問問。去換身衣裳,你們阿翁忙完了,就用飯。”

紀家還守著古禮,一大家子一定要一同吃飯才顯得底蘊十足。他家已是四世同堂,幾十口人聚在一起,按著輩份一坐,愈發顯得合乎禮製,合適被儒生們拿來當個模範的例子。

姐妹倆不再多問,彎腰曲膝一禮,攜手回房。回到房裡,紀瑩道:“不對。”紀英輕笑一聲:“當然不對啦,阿婆一定打著什麼主意。還問嗎?”紀瑩道:“想是大事,本不該問,但我們身陷其中,還是知道一點為好。”

紀英道:“那……阿娘或許會知道。”

紀瑩道:“先問問阿姨知不知道吧。”

她們的生母都在正室麵前伺候著,如果能從生母那裡打聽到消息,反而比從彆處詢問要方便且安全。兩人動作敏捷地換了身家常的衣服,去了大件的首飾,等到飯後父母一處說話了,她們將生母迎過來說話。

兩人的生母也到女兒這裡來緩口氣兒,四人共處一室,很有默契地各據一張椅子,隻坐著,不說話都覺得很開心。侍女來上了茶,才打破了這種安靜。紀瑩的生母問道:“巴巴的將我們叫了來,必有事的,說吧。”

紀瑩湊過頭,小聲地問:“是有一件事,阿姨近來可有聽過公孫家的事兒?”

她生母吃了一驚:“什麼?你怎麼說起這個來?”

紀英道:“阿姨,你一定知道了什麼,就告訴我們吧。”

姐妹倆一人一句,將自己現在的擔憂說了,弄得母親和姨母也擔心起來。老一輩的姐妹倆也是這個習慣,一人一句,將自己聽到的小聲說了。

四顆腦袋湊在一起,輕聲說著話,紀瑩與紀英的臉色變得不好了起來,紀瑩再三確認:“阿姨聽得真切?”她生母道:“那是當然,她們說的時候我抱著瓶子在裡間,從門縫裡一看,娘子的臉色都變了。”

紀瑩道:“這怎麼可以呢?”

她生母說:“是呀,那家小娘子常病的,誰家娶妻要娶個病人?當娘的肯定不樂意。”

紀瑩一跺腳:“你在說什麼呀?阿娘還不樂意?人家一個女孩兒,要承家業的,誰要嫁你家?”

一語將她生母驚醒了:“是呀!這不是要吃絕……”

她妹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彆說了!你們兩個,什麼也都不知道,嗯?”

紀英結結巴巴地道:“知、知道了。”

二人生母知道孩子都不是張揚的人,又叮囑了兩句便相攜離開,留下姐妹倆麵麵相覷。紀瑩道:“幸虧先問了阿姨。”

紀英道:“那接下來怎麼辦?就咱們倆?能相看個什麼?我看,阿婆這麼做,就不是很誠心。這事兒,太……”

紀瑩道:“穩住,彆慌。咱們怎麼辦?”

姐妹倆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類似的事兒兩人隱約知道一些,自家雖然講規矩,不太乾淨的事也不是沒有,隻是沒讓她們參與,她們也隻是風聞而已。現在缺德事兒擺在麵前,實際上已經沾了手了,兩人心裡都不好過。以二人耳聞目睹,親身體驗,祖母還真能安排這樣的事。

互相看著,終於,紀英試探地說:“咱們,還是不要推波助瀾了吧?忒寒磣了。”

紀瑩鬆了一口氣,與妹妹結成了攻守同盟:“好!”

兩人都是嬌生慣養的姑娘,如果隻有一個人意見與父母尊長不一致,多半是沒有膽子反對的,心裡再難過,也隻好遵從孝道。有一個做伴的人,膽子就大了一點,敢於陽奉陰違了,她們就是彼此的膽子。

找到了膽子,夜裡也就不用轉輾反側了,兩人都有點小緊張,期待下一次與公孫佳見麵。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們甚至想為公孫佳攔上一攔。彆人缺德是彆人的事兒,她們不能眼見著自家長輩缺德。

豈料自那裡之後,紀夫人再也沒讓她們參加與公孫佳有關的交際。約摸小半個月,夏天都快過去了,也沒有聽到新消息。姐妹倆私下商量了一下,借著去看容瑜的機會,故作不經意地問容瑜:“公孫家的小娘子,好像不大出來?”

彼時容瑜也正無聊,鐘佑霖的雜記攏共出了兩本,她都看完了,也沒有什麼新鮮事兒可玩。公孫佳還在“靜養”,且沒有功夫給表哥出第三本。

聽到紀瑩問,容瑜道:“她身子不好,畏冷畏熱,都在靜養。好在天氣涼爽了她也能活動活動,每年氣候最宜人的時候,她出來得就多些。”

紀瑩與紀英對望了一眼,都為公孫佳鬆了一口氣,姐妹倆自幼在自家長大,見識過祖母掌家的手段,公孫佳養病,暫時就安全了。

紀英道:“我們閒著這幾天就有些無聊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過的。”

容瑜道:“鐘郡王給她請了個先生,隔天講一點書。仔細一想,也確是無聊的。不過……”她與紀家姐妹更熟悉一些,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十九郎說,近來朝廷多事,咱們也不要太歡樂了。”

紀瑩道:“是因為北邊的防務嗎?”

容瑜道:“好像是。”

這個紀家姐妹就知道了,紀家上下現在就希望紀宸能夠領兵北上,皇帝總是不調他,裡麵門道不少,姐妹倆也不能弄得很明白,但是知道如果有正事,確實不宜在這節骨眼上生事。

三人又閒坐了一陣兒,紀家姐妹便告辭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最初那“咱倆一起堅定節操”的勇氣有點褪了,特彆希望祖母已打消了念頭,如果一來她們也不用為難,正好。朝中有事,容瑜又有這個提醒,那可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她們又可以苟一段時間了。

時間匆匆而過,到得秋高氣爽,果然有消息說北寇犯邊,這下連紀府都緊張了起來。紀瑩姐妹倆極有眼色,每天不是讀書寫字,就是拿著針線在一邊做女紅,安靜得要命。

到得十月中,下今年第二場雪的時候,才聽到一個消息——鐘源凱旋回來了。

紀瑩眼皮一跳,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會有事發生,她分明看到父親紀宸露出了輕鬆的笑。她也不敢問父親,隻好悄悄問哥哥紀憲一:“哥哥,阿爹是為表姐夫高興嗎?”

紀憲一摸摸妹妹的發頂,笑道:“是啊。好好好,不逗你了,阿爹是自己開心。”

“可阿爹沒出城呀。”

紀憲一道:“當然是因為鐘源這一仗沒有打好。好了,不要多問了,姑娘家就是要開開心心的,你和二十三娘一道約一約朋友散散心吧。這幾個月大家都憋得狠了,怪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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