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校尉覺得公孫佳對黃姨娘過於敏感了。
公孫府裡一堆的缺德鬼,在單良的影響下,越來越陰險,其中進步最快的就數公孫佳。公孫昂遺囑,侍妾守一年之後給賞發嫁。公孫佳就真的打算把人扣一年,這一年中,過年、冥誕等幾個有數的大日子開宴的時候,她都把人叫出來站在鐘秀娥身後遛一遍,讓所有客人都看到這幾個姨娘沒有身孕。
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能什麼後患呢?
哪怕公孫昂在世的時候,也從不在說機密的時候讓姨娘侍候在側。她們就算有什麼小心思,也不可能造成什麼危害。公孫佳掌家之後更是如此,姨娘都被拘在後院裡也不能插手家務,更對府裡這近一年來的人事調動、巡守布防一無所知。
她們出去了能乾什麼?
沒有的。
就當普通人家打發個姨娘,給點錢送走,完事兒。
然而公孫佳下了令,榮校尉也就隨手打發了一個人去黃姨娘的娘家、表哥家都看一看,算是應付差使。
不想這一打聽卻打聽到了些東西,榮校尉黑著臉來尋公孫佳:“還是您明白。”
公孫佳訝然:“怎麼了?”
榮校尉道:“黃姨娘先前與她表兄有私情。”
公孫佳怔了一下,問道:“怎麼回事?”外人不知道,她頭幾個月對這幾個姨娘是非常緊張的,萬一其中一個生下個兒子來,她的計劃就要變動了。姨娘們的私事兒,她並不很關心。這些姨娘,在府裡的價值不如她們的肚子大。
榮校尉卻在為公孫昂不值,冷聲道:“她表兄幼失怙恃,在她家長大,兩人有了私情。府裡要納妾的時候,她的父親貪圖財帛將她許嫁。她表兄一直在等她。”讓榮校尉生氣的就是這個,你等什麼呢?等公孫昂死嗎?
公孫佳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就備一份禮,叫一乘彩車,給她買個丫頭,嫁給她表哥。”
榮校尉下巴都要氣掉了,抬高了聲音:“什麼?!”
公孫佳道:“給她父母,不曉得又要賣到哪裡去了,日後說不定就是個麻煩。正正經經將她發嫁,也是個了斷。”
榮校尉憋氣道:“是。”
安排完黃姨娘,公孫佳就不再理會這個人了,她近來日日都要往鐘府去。一是探望鐘祥,鐘祥中風之後,病情幾乎沒有什麼起氣,禦醫竭儘所能也是保證能保住命,康複,那是天長日久的功夫。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樂觀,搞不好鐘祥這中風還沒治好,人先死了。
二是與鐘源日日籌劃。鐘源是必須北上的,京中的主心骨,鐘源就看中這個表妹。兄妹倆見麵,鐘源不乾彆的,先讓延福郡主把自己的兒子鐘黎叫了來,讓公孫佳上座,命鐘黎跪拜。
公孫佳也當得這個表侄行禮,但是這禮就有些突兀了。延福郡主臉上也現出驚訝的神情來,她知道公孫佳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嬌柔乖順,但是這禮是有點大了。鐘源對鐘黎道:“你知道,當年你阿翁去世,你太公將我教給誰教導的嗎?”
鐘黎乖乖地說:“烈侯。”
鐘源道:“而今我離家,也像當日你太公將我交給烈侯一樣,將你交給你姑姑。”
公孫佳都驚訝了,待要說話,鐘源抬手阻止了,命鐘黎:“拜。”
公孫佳看了鐘源一眼,又坐正了,看鐘黎一個小團子行完了禮,才問鐘源:“大哥這是為何?”
鐘源道:“咱們這樣的人家,缺的是教識字的先生麼?坐鎮京師,你比我強!阿翁病倒,我隻想到要先封鎖消息,遞本丁憂我卻想不到。這些東西,你教他吧。你的府裡,有姑父那麼多的遺存,無論文武,你調教他都夠了。放在這家裡……唉……我也不是斯文先生教出來的。你看我這些兄弟,哪個不是名師教導?有用麼?一靠爹娘生,二靠師傅教,阿黎已然生下來了,天份如何,聽天由命。這教導,我就要給他找個好師傅!”
公孫佳道:“你這話說得……”
延福郡主聽明白了,丈夫這決定,她倒也不反對,府裡如今亂糟糟的,不如交給公孫佳。起碼公孫佳這小日子過得,有板有眼,不會讓她兒子跟著亂。不過鐘源這話是有些不祥的味道,延福郡主道:“你胡說什麼呢?北地戰事,打完就回來了。”
鐘源搖搖頭:“怕是要長久不得歸家。家裡就交給你啦,多聽聽阿娘、阿婆的話。”
延福郡主笑了:“我親姑姑,怎麼會生份?”常安公主也不是一般的婆婆,不會雞毛蒜皮的都管著,給了這兒媳婦很大的空間,是以二人關係倒是真不錯。
公孫佳道:“大哥,你動身之後,我就來接阿黎。正好,普賢奴正在我那裡讀書,他的進展又不快,我看阿黎能與他一同學。”
鐘源道:“也好。阿黎,這是你的姑母,從今往後,你要視之如父。”
先是托付了兒子,鐘源就不再把家托給表妹了。第二天,鐘源又與公孫佳商議:“那一天,我有些想向陛下提你的事,又忍住了。時機不對,陛下正心焦著。你再忍忍。”
公孫佳道:“我又不是那沒眼色的人。”
鐘源又讓公孫佳一定要提防紀氏,尤其是太子妃。公孫佳道:“她能奈我何?”鐘源道:“紀家旁的人,你就算踩著他們的頭走路,那也無妨。太子妃畢竟是東宮的主母,是君。她要召你,你去不去?與你說話,你聽不聽?”
公孫佳道:“我病了。”
鐘源一笑:“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事?”又收斂了笑容,說,“我已留下了奏本,為你請爵,你嫂嫂會在合適的時候,把奏本悄悄地交給陛下。此事不宜預先聲張,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