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道:“我自己還讀書呢,誰管他們?不過是因為阿姐家的普賢奴也在我那兒,也是才讀書,叫他們就個伴兒,一塊兒讀。”
章昺這才不問了。到親戚家借讀的事兒,那是常有的,公孫家雖也是將門,比鐘家風氣上要斯文一點。
太子點點頭:“也好。”
父子三人又轉過了另一桌,經過的時候,章昭與延福郡主還交換了個眼色。
章熙做了十幾年太子,做太子前已是父親的幫手,老邁的父親退場換了他,秩序反而變得好了一點。一場宮宴,吃得有心人的心裡轉了無數的念頭。公孫佳則一直靠著靖安長公主,讓彆人沒有機會找她說話。
一直到了宮宴結束,公孫佳上了長公主的車,兩人聊了一路,到岔路才分開,公孫佳重新登車,狂奔回家召了榮、單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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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一麵卸頭冠,一麵對他們說了今天的事。
單良沒有跳起來,反而說:“人之常情。”
公孫佳道:“我知道。我隻問,怎麼辦?”
單良看了看榮校尉,榮校尉道:“陛下眼裡不揉砂子。”示意不可窺探宮闈。
阿薑給她摘了頭冠,小聲說:“其實,咱們也有宮裡的門路,隻是沒有那麼靠近陛下。”她說的是“養老院”。
單良道:“要慎用!放隻耳朵、放雙眼睛就好,不要放舌頭。即使放了,也要學會閉嘴。皇帝是顯出老態了,可他還是陛下!老虎老了,也不會改吃草!藥王,穩住。要準備他駕崩,但不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從今往後,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犯這個忌諱,你不能犯。至於咱們怎麼準備……不要亂動,不要讓彆人看出來你著急。穩住,好嗎?你已經在東宮布線了,按部就班做下去。如果陛下不能讓您如願,就從殿下入手,也不是沒有希望的。長公主在,公主在,郡主在,駙馬與安國公也會回來。”
“好,”公孫佳說,“吳孺人,你們怎麼看?”
單良道:“吳選現在還不能死,唔,過兩天,我去找計進才。計進才在哪兒,小榮知道的吧?”
榮校尉道:“還在那兒,沒走。”
阿薑插言道:“他,頂用嗎?”
單良道:“要看怎麼用!”
阿薑與榮校尉同時彆過頭去,這貨又要去缺德了。
公孫佳道:“那好,就先這樣。吳選……我看是教不好了,他還不如普賢奴!”
單良道:“這個容易,他還不能死,那就廢了他!找個合適的機會,即使要廢,也要耗咱們的力氣的,這力氣不能白費,要給他結個大仇家。”
榮校尉道:“好。你來定。”
單良道:“等我見了計進才再說。吳孺人的消息也不能說沒有用,太子妃恐怕會召您進東宮。以後進東宮,小心。”
公孫佳道:“我不會與她獨處的。”她與太子妃的立場是不可能一致的,沒有什麼好進行利益交換的。單獨相處完全沒有意義。太子妃打著她家業的主意,怎麼可能幫她獨立?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公孫佳又問:“陳亞那裡,有新的消息嗎?”
榮校尉搖搖頭:“陳府裡沒有庵堂道觀。”陳家不像公孫家,自己府裡就能有個廟,陳府的“佛堂”就真的隻是一間屋子,給李姨娘用。大娘子倒有三間供了三清像的地方,那也是丫環婆子守著,就不養出家人。元崢與細穀都是在城郊找個破爛寺觀掛單,有事,陳府派人叫他們過去,並不住在陳府裡。
公孫佳道:“要設法住下。”
榮校尉道:“是。”又提醒了一句,“陳亞並無異常。”示意這個事,他判斷的還行,公孫佳有點想多了。事已至此,他可以接受不去暗殺陳亞,同樣的,通過這件事,他也認識到元崢與細穀是有能力的,不想讓兩個有潛力的孩子在陳亞身上浪費時間。他想把二人調回來,加緊訓練,好早給公孫佳辦事。
尤其是元崢,這路子走歪了,就離譜!
公孫佳道:“正月本無大事,營裡不也放假麼?與其閒著,不如練一練先。”
榮校尉道:“是。出正月,即調回。最遲不能超四月,元崢是個破綻,胡人長得快,什麼時候突然長出男孩樣子就壞了。”
公孫佳道:“好。”
榮校尉的目的達到,與單良分了工,一個去找計進才,一個計劃擬定新一批入府進修的名單——鐘黎也要來了,還得再找黃喜等人商量,調整一下府裡的護衛。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榮校尉心情還不錯。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處理著手頭的事務。除夕夜,幾乎沒什麼要辦的事,不過他還是習慣翻一翻收集來的情報,重新理一理思路。邊翻著戰死的舊部的遺孀遺孤的清單,盤算著他們什麼時候能到京,到了之後要如何篩選,心道:這人,要如童子營又或者義子營那麼忠心就好了。如果有一、兩個像元崢這樣有潛力的人,就好了。
——不知道元崢和細穀,怎麼樣了。
元崢和細穀不怎麼樣!
兩人的感覺糟透了。他倆努力想辦法留在陳府,走的路子都差不多——教唆用近乎巫蠱的法子爭寵。一個教李姨娘燒香灰和著街心土埋在門檻底下,另一個就敢掇攛陳大娘子拜邪神。還得是他們在旁邊“護法”,才能有效。
兩個還沒經單良調-教就自發缺德的人,成功地在大年夜留在了陳府“鬥法”。最終似乎是元崢技高一籌,陳亞留在了李姨娘那裡。陳大娘子埋怨細穀:“你這法子,怎麼不靈?”
細穀也有說道:“昨天不是留下了?也許是昨天損耗了,我再施法,您要有誠心,明天將軍一準來,”又順勢向陳大娘子討了五貫錢,“這是您給上天的誠意,不是給我的。”又向陳大娘子要一綹頭發,說要作法埋到李姨娘那邊牆根下,經過她念咒,陳亞就在李姨娘那裡呆不住,心裡會想著陳大娘子。
陳大娘子信了。
細穀拿了頭發,就溜到李姨娘門外,準備偷聽。身子還沒貓下去,就被元崢捂住嘴拽到了一邊,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陣眼神交鋒,達成共識,一起蹲在了牆根邊上。
屋子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兩人蹲得了無生趣,突然,裡麵李姨娘大聲地□□著:“烈侯……”
元崢與細穀的眼睛瞪得溜圓,一齊站了起來!這是什麼鬼故事?烈侯索命嗎?!烈侯,您有功夫顯靈,怎麼不回去看看自己的女兒?怎麼不去幫幫她?過來跟個姨娘較什麼真?您不對勁!
接著是陳亞的聲音:“大聲!”
什麼鬼?!元崢與細穀都驚呆了:難道不是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