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裡知道,元錚這逛園子除“陪伴小郎君讓他彆回府搗亂”、“偵查地形以備日後護衛”之外,還有一個“看一看園景,給主人當槍手”的任務。
他哪怕在營裡也不忘自己的任務,給公孫佳做了不少文章、詩詞備用。公孫佳有園子,當然也要寫一點,這個公孫佳不提,他也要先給預備好了。元錚在心裡默默地記下了不同部分的園景,又在心裡揣摩了一下園子的布局,預備著回去多寫一些詩作來備選。
這樣大的一個園子,作個賦也是值得的,這個也要寫好……
餘盛看著元錚,元錚的心早飛到寫作文上去了。元錚逛園子也與普通人不一樣,他先快速地拉一遍全景,然後再是細細的走。第一圈,餘盛根本跟不上趟,卻又偏偏樂在其中,趴在一個壯丁的背上,看著又長高了一些的“阿靜姐姐”走在前麵,還想“阿靜姐姐是喜歡這裡的,逛得這麼有精神,就像我媽逛商場一樣。”這個媽是他上輩子的親媽,逛起街來能把他跟他爸血槽耗乾,父子倆得組隊去遊戲廳嗑紅瓶的那種。
第二圈的時候,元錚就放慢了腳步,才慢慢走了兩個小院子,公孫府裡就有了飛馬來報:“大娘子生了!叫你們回去呢!”
餘盛從壯丁的背上跳了下來:“我娘生了?這麼快嗎?她還好嗎?”
來人喜道:“母子平安!”
“哦哦哦,我當哥哥了!以後可以帶他玩兒!我爹來了嗎?”餘盛喜得咧開了嘴,他親娘終於卸貨了,他不用擔心了。喬靈蕙雖然凶,但是肚子一挺,餘盛就擔心她會死。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他跳著往馬車的方向跑:“快,我要回去!”
單宇看得暗樂,對元錚道:“‘阿靜姐姐’失寵了。”
元錚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單宇道:“你趁早的離他遠點兒,這小郎君有點怪。”
元錚這才認真起來,對單宇道:“是有點,不礙事,咱們也回吧。”
兩人也跟著回去,回到府裡,餘威已經到了,他也不能進產房,卻剛好捉住兒子不讓他去搗亂:“你現在不能去!”他跑到嶽母家來帶孩子來了。
單宇與元錚對他行過禮,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單良的院子裡。單宇是繼續補自己的功課,元錚則是回房鋪開了一張大紙,畫起了樂遊園的地形圖。不多會兒,一張草圖就畫得差不多了,與此同時,一陣特有的腳步聲響起,元錚警惕地走到門邊,搶先開了房。
單良一張不太善良的笑臉出現在門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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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良慢吞吞地點著地,往前挪了幾步,整個人倚著門框,對元錚:“你呀,旁的事先放一放,這兩天,你換個衣裳,就陪著餘家小郎君。”
元錚問道:“敢問先生,要我換成什麼衣裳?”
單良的壞笑可比單宇標準多了:“怎麼?你還想穿裙子不成?”
元錚抿緊了嘴唇。單良道:“等會兒我讓他們送套青衣小帽來,你換上,記著,要看緊了餘小郎。”
“是。”元錚也不問情由,單良讓他看,他就看。蓋因公孫府裡有個慣例,像這樣的任務,單良是可作主的。則作詩寫賦的事,他可以等餘盛晚上安歇了之後再回來寫。園景的詩賦可先放一放,公孫佳喜得外甥,是不是也要準備一首詩?他開始打腹稿。
單良吩咐完了也就離開了,他讓元錚盯著這個事兒隻是出於一種直覺——他覺得公孫佳對餘盛的態度有點怪。從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是單良與公孫佳相處得太多了,他日常琢磨的事兒,頭一件就是公孫佳。
公孫佳也很照顧餘盛,衣食住行、文武學業都安排著,甚至給餘盛安排了未來三十年的仕途。但是,味兒不對!具體哪兒不對,他也說不太上來。而餘盛這個小郎君,他也覺得味兒不對,不像個正經的小孩子。
小孩子是像元錚這樣的,或者是鐘黎那樣的,餘盛都不是。他不如他們懂事,卻給單良一種經曆過元錚、鐘黎未曾經曆的事情的感覺。言談舉止裡也有點違和。
這不開玩笑嗎?不說鐘黎這樣的王府未來的繼承人,就說元錚的經曆,怎麼可能不如餘盛呢?所以單良安排元錚來盯餘盛,一是餘盛表現得親近元錚,二是元錚也不是吃素的,年紀也不大,安排過去不顯突兀。
元錚領了這個任務,第二天就跟在了餘盛的身邊。看著餘盛急得團團轉,上躥下跳地想看喬靈蕙去。
元錚心道:他有種種不好,這份孝子之心卻是難得。看餘盛的眼神也柔和了起來,餘盛卻沒有發現這難得的改變,還在滿屋子的亂躥。元錚往柱子邊靠了靠,抱著胳膊,偷得浮生半日閒。
餘盛躥了一陣兒,有越來越急的趨勢,鐘秀娥那裡的丫環過來說:“小郎君,夫人那邊叫你去見客呢。”
餘盛嘀咕一聲:“我又不是花魁,見的什麼鬼客?”
丫環笑道:“是王妃們來了,要見你呢。小郎君記著,來的除了咱們的王妃(鐘英娥),還有燕王妃,咱們王妃身邊是世子、縣主,燕王妃也帶了世子來。”
餘盛猛地站住了腳,問道:“是章晃嗎?”聲音裡微微帶著點顫抖。
“哎喲,小郎君,可不能對世子直呼直名!你記著,咱們世子穿淺青,燕王世子著紫衫。”
餘盛的眼睛瞪得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