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校尉反應極快,五指成爪住前一抓!
元錚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往前疾跨一步。榮校尉指尖帶風,從他鋪蓋上撓過,擦出一聲“嗤”。元錚又疾跨一步,榮校尉緊接著的一爪又襲來,這一下卻勾住了捆鋪蓋的紮繩,元錚踉蹌了一下,手一鬆,鋪蓋墜在了榮校尉的手指上,他人卻入帳內很深了。
榮校尉眼神一沉,手一甩,將鋪蓋摔在了地上。頭卻不大敢抬起來——他怕公孫佳已經休息了,四處張望有所冒犯。心裡更氣元錚了,個小王八蛋,居然敢就闖了進去!榮校尉調整呼吸,沒聽到尖叫聲,判斷元錚是魯莽但是沒驚到人,他才抬起頭來。
公孫佳已換了件舒適的袍子,披了件薄披風,坐在一張臥榻上看著他們。
阿薑閃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
元錚道:“我來守夜。”
“啊?”阿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榮校尉上前道:“他胡說!他放肆!就是守夜也輪不到他!單宇……哦……”
元錚小小地翻了個白眼,他是想得特彆明白的,單宇走了,就算沒走,單宇也沒他安穩能打。彆人也不大合適往公孫佳眼前住。公孫佳是個很講究的人,有點潔癖,出征要帶著大包小包,頂著個房子背著個鍋。元錚覺得就自己最愛乾淨了,他一定行,如果不行,他改。
阿薑也覺得不妥:“還有我們呢,又添了警戒,不會有事的,你這孩子,就是實眼心兒!哪有這樣的?男女授受不親。”
她年長一些,話多一點,說到了榮校尉的心坎上。榮校尉道:“就是!”
公孫佳踱到元錚麵前,好奇地看著他:“怎麼想到的?”
“我合適,”元錚強調說,“我行的。我會安安靜靜的呆著,有塊地方打地鋪就行。”
榮校尉手一癢,拳頭舉了起來。
公孫佳對他擺擺手,榮校尉愕然:“君侯?”
公孫佳饒有興味地繞著元錚走了兩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也好。”
阿薑、榮校尉等一齊大驚失色:“君侯?!”
“他是個男孩子。”
“這小子長得比您都高了!”
“怎麼能讓男孩子睡在您的麵前?”
“不行!”
兩人一句接著一句,把公孫佳聽得直樂,她將手一擺:“就這麼定了。”阿薑和榮校尉氣得兩條河豚,卻不敢對她的意見有什麼異議。榮校尉憋了半晌,勾起地上的鋪蓋扔給了元錚。
元錚猝不及防,被砸得一個趔趄。他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的,公孫佳也沒考他,也沒怎麼著他,就同意了。被鋪蓋卷兒砸得回過神來,他抱著被子,認認真真地對公孫佳說:“我會保護好你的!”
又轉過身對榮校尉保證:“我一定寸步不離!您放心!”
榮校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個三朝忠烈老臣看著個妖妃,想劈了他又礙於昏君沒發話。他是著實不明白,公孫佳乾嘛留這麼個小白臉兒!是啦,小白臉也不是一無是處,但是!這苗條的身板兒,怎麼也……反正不合適。
榮校尉最大的憂慮還是,元錚像浮萍,不像是紮根公孫家的樣子。收義子,他不肯,又沒有什麼特彆忠心的發誓的表示。日常的表現是非常不錯的,於情於理也應該可靠。□□校尉心裡總是不安,他看不透元錚,看不透、看不懂,元錚才多大呢?十四還是十五?長得還挺好看。這就更讓人不安了!公孫佳還計劃要用他、栽培他,太親近了!
真是豆腐掉在灰裡——吹不得打不得。
此時,榮校尉就恨單良這個缺德鬼不在眼前,否則以那個缺德鬼的缺德水準,應該會有更缺德的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現在,隻能聽公孫佳的。君侯也不是以前的君侯了,她越發的成熟穩健,有自己的想法,為人下屬的不該越界太過。
榮校尉道:“我再安排一隊人在外麵。”
公孫佳道:“好。明天咱們接著趕路,你也不要在外麵餐風吸露啦。”
“是。”
榮校尉人還沒出大帳,就聽公孫佳的聲音說:“彆撿啦,都臟了,還怎麼用?阿薑,拿箱子裡那套給他。”
“那是您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榮校尉衝出了大帳!君侯居然拿自己的鋪蓋賞給他了!得趕緊想辦法,得跟缺德鬼通個氣!
元錚也沒想到能得個新鋪蓋:“啊?”
公孫佳道:“啊什麼呀?”
“拍一拍就成,不臟,本來就是打地鋪……”元錚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件事。
公孫佳覺得他不可理喻了,睡什麼地鋪呀?她家的丫環都不睡地鋪的,守夜也有個小榻,她也不會讓元錚往地上睡。“小時候不講究,到老了可受罪呢。尤其是行軍,你們頭先不會都睡地上吧?”
這個公孫佳還真不知道,她沒去過兵士的帳篷裡看他們睡覺。半夜給士兵蓋被子,皇帝以前乾過、鐘祥乾過、公孫昂也乾過,但公孫佳……絕無可能。
公孫佳指著剛才自己躺的小榻說:“你晚上就睡這兒。小時候聽外公他們說,地上睡得多了,關節會不好。你衣服呢?給他再拿兩件。”
元錚抱著阿薑塞給他的鋪蓋,又香又軟的,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公孫佳已移至桌前,翻了本書說:“愣著乾什麼?過來,我給你講講這個……”阿薑忽然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公孫佳要啃嫩草呢,現在一看完全不那麼回事,以阿薑對公孫佳的了解,這就是要當個兒子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