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家的大郎能繞過宗正寺,隻要燕王出征,上陣父子兵……”
公孫佳很有耐心地對太子說:“那也要他爹爭氣。您想單派皇孫出鎮,也先想一想陛下的心情,如果是去太平地方倒沒什麼,要是北方,為大局著想一次也不能放這麼多生手出去。無論是廣安王還是他的弟弟們,都要配個老將,這個選不好配。”
太子想了一下,道:“是啊。不上不下的!”
“要是您必得一個兒子出去代您看一看,您來說,最合適的人選是五郎,可是陛下那兒怕不好說。”
太子追問道:“為什麼是他?”
“他終究是您的兒子!不妨與他談一談,”公孫佳慢吞吞地說,“他的婚事很巧妙的。”
公孫佳認為自己說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果然,太子眉頭一鬆。他也想到了,與章昺不同,章旭常年跟在章昺身後打轉,但是章旭姓章!他不是沒了紀氏就沒份量的。他本來就沒什麼份量!為什麼沒份量?因為生母早亡又卑微生前還不得寵,親爹對他就很平淡。
這可太好辦了,太子就是那個掌握關鍵的人。而章旭成了紀家的女婿,紀家人對他也沒有敵意,不至於強烈反對,又或者把他給暗害了。
太子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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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從東宮回到兵部,又到了會食的時候了。她有中宮送來的小灶,兵部同仁們就隻好還吃部裡的飯,朱雄覺得自己的飯都不香了。心道:我一定要再找個好廚子過來!
公孫佳這飯吃得就有點心不在焉的,太子今天這一出,還是想派個兒子出去搞點功勞、跟軍中的聯係深一點。忌憚燕王是真的,栽培兒子也是真的。最後如果真的派出了章旭,就是她的話起了點作用,如果還是章昭,可能會有麻煩。
要她給章昭爭這一次的機會,她是一點也不願意的。她給皇帝出的那個宗室“立業”的主意,可沒打算讓這麼高等級的人出去,一個個沒經過磨煉就處在高位,放出去都是添亂。出鎮還好,出征馬上就能見真章,而戰場上的真章,都是血和命。
為了保章昭,她還得給章昭安排好人,還得有一部分是自己人!一想到這個,她就容易聯想到鐘源,就是因為要死護住燕王才弄成現在這樣的。燕王已不算無能,都會遇到意外,何況章昭?
老實呆家裡得了!
公孫佳有點怨念。
這份怨念在下午的時候就被新的消息衝到了一邊——胡兵叩邊。
當時,公孫佳午睡剛醒,單宇給她重攏好了頭發戴好官帽,朱雄就跑到門外用力拍門:“大侄女,起了沒?!快!出事了!”
元錚敏捷地躥到門口打開了門,對朱雄道:“侍郎,君侯才起。何事?”
“胡兵叩邊!她回來的時候就說胡人會有異動,才幾天呀?就應驗了!陛下和政事堂都叫我們過去!”
公孫佳走了過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敵軍有多少?從哪裡南下?沿途各城戒備如何?有什麼損失?秋收都完了嗎?陛下生氣了嗎?”
她回來的時候已是秋天,以她的體質,現在房裡都要開始燒炭盆。按照日曆,其實還沒有正式進入冬天。冬至祭天也就在這兩天了,搞這個事,難保皇帝不生氣。
朱雄道:“小祖宗,你先彆管那些了,想知道什麼,到了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可惡,竟然不先報我兵部!”
公孫佳卻知道,邊將、地方官員有好些還是開國元勳的舊底子,往京城報信,文官還好些,要經進奏院,邊將按說該經兵部,但是兵部一直不重要,都是報給太尉的——呃,這是鐘祥的鍋。
默默地跟著朱雄一起去麵聖,公孫佳跑得氣喘籲籲,被朱雄拉著跑。她覺得自己像個風箏,已經被朱雄掄得橫飛了。進了殿,公孫佳扶住膝蓋大喘氣。
皇帝正在不高興,冬至祭天是個大典,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聽到壞消息,看到公孫佳這個樣子才把臉色緩了一緩。對鄭順道:“給她上茶。都坐吧。聽聽,議一議。”
軍報很明白,胡兵原是一團,臨近邊境才分作兩路,走的還是幾百年來那兩條走爛了的路。己方損失不算很大,因為秋收已經都差不多了,沿途的城池這幾年才整過一次,他們還沒有攻下。但是周邊的村鎮就倒了血黴。
各地守軍嚴陣以待,但是隻敢趁敵不備小股騷擾。一則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二則對方確實勢大。
皇帝問趙司徒:“你們怎麼搞的?這麼些年了,竟坐視他們坐大?平日裡不是個個智計超群的嗎?”
趙司徒唯有謝罪,認個無能,然後再由朱勳說:“陛下,司徒已是儘力了。胡人北遁,王庭不好找,人都找不到,他有什麼招都得落空。”
“哦,那現在人都送上門來了,你有什麼招呀?”
公孫佳第一次見識到皇帝在說重大的軍國大事,與她在朝上上那幾本時完全不同,心裡不由發毛,皇帝現在的這個樣子,她是不敢撒嬌耍賴的,估計就是她外公來了,也得正經著回話。
一看朱勳,雖然還咧著嘴,表情已經僵硬了。公孫佳悄悄地在椅子上往後縮了縮,後背抵上了椅背。餘光瞄到朱雄,他一點救親爹的意思也沒有——他也在慫著。
公孫佳垂下了眼睛,心道:大意了!不該對什麼皇子皇孫出鎮的事胡說八道的,今天打死我也不會提什麼岷王和章昭。我就隻管說兵部的事,我也隻管地圖和軍械。
整個殿裡,人人自危——皇帝他真的懂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