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大喜(2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11764 字 8個月前

單良扼腕:“那就可惜了!”

“不可惜,”彭犀說,“丞相還年輕,現在就有如許威勢,一是容易招人忌憚,二則攤得太大、攏得太多,忙不過來。貪多嚼不爛。請問丞相,實錄修得很好麼?修完實錄您還能再修前朝史嗎?京派望族您敢說全都弄明白了嗎?再問丞相,若是巡察軍務的事讓您去做,做得來嗎?撐得下麼?這幾樣同時發難,能處理得好麼?有死忠的人為您執行嗎?”

公孫佳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在政事堂站穩,把住大局。先把兵部扔了!那地方已經是雞肋了。樞密使您才做,就給給樞密院立好規矩,也不要留戀。禁衛的職事能留下是最好的,不能,也不算太虧。下官明白,您承的是烈侯的衣缽,可是這些個,您想要要拿回來,也不很麻煩。您有私兵,有軍功、有威望!您是定襄侯,安北將軍!多少將校都是您護下來的?何況,樞密必是安國公的,禁衛有延安王世子?

反倒是戶部,承平天下,看人丁賦稅!就算是出征,也要看糧草輜重不是?如果要留,就留這一個。吏部也要緊,那個您爭不過霍相公,好在他也還稱職,又是同鄉。

您要深耕最有把握、朝廷最離不開的地方,做成幾件立功立威的大事!以後的事,自然水到渠成。您的長處在知人善任、在運籌帷幄,在眼中有大局!下官對丞相說過,大勢已變!您從現在就得開始準備啦。

況且……陛下更鐘愛安國公呐!這些朝臣,從先帝起,安排得很明白,一代一代的,老一輩兒,有鐘太尉、趙司徒,下一代武則烈侯,文則趙司翰,更有江、容等人,小一輩兒,武則安國公,文有容逸等人。可偏偏造化弄人,丞相是在夾縫裡鑽出來的。見過石縫裡發芽的種子麼?您就是那樣,所生之地貧瘠,陽光雨露稀少,就更要把根紮深!隻有這樣,才能有力氣破開石頭。”

公孫佳嚴肅地道:“我明白了。多謝先生。”

彭犀也是感慨的,當年他勸燕王的時候可比現在口氣好多了,還哄著呢,結果燕王是個什麼態度?

單良哼唧了一聲:“就算君侯肯讓,我看現在那幾塊料也隻能敷衍些小事。一旦狼主卷土重來,嘿!”

彭犀鎮定地道:“那不正好?”

公孫佳心裡很快形成了一個計劃,問道:“我不忍心輕易將這些舊部拋棄不管,我要是在樞密、兵部裡給他們安排得穩妥些,可行嗎?”

彭犀道:“單先生才說了,這朝上誰跟誰不是親戚呢?彆過份,就行。”

公孫佳道:“先生說的是。”

單良有點憋屈,說:“才高興了一小會兒。”公孫佳道:“會有高興的時候的。”單良道:“那咱可說好了。”公孫佳一點頭:“當然。”單良才勉強地笑笑。

彭犀稍稍有點擔心地向公孫佳,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似乎是在深思,又沒有失神的樣子。心道:這比燕王強多了。頓時放心,也與榮校尉等告退了。

公孫佳靜靜站著,他們走了好一會兒,她才一跺腳,慢慢踱到案前,惡狠狠一腳踢在案上。案上的杯盞叮光一陣晃,果盤上的兩個橘子一陣咕嚕掉到了地上,又滾了好幾滾。她又踢了幾腳,食案晃了幾晃,挪了點位置,沒踢翻。

更生氣了!

又跺一跺腳!

“轟!”食案在空中打著旋翻飛落在了門外,將護衛都驚動了!

公孫佳瞪著元錚:“添什麼亂?!有本事了是吧?都踢出去啊?!”

元錚收回腳,乖乖地頷首,依言又踢飛一個。

“夠了!”公孫佳火大得要命,“生個氣都不讓我好好生!”

阿薑跑出去安撫護衛,因為護衛知道……公孫佳根本乾不出這個效果來!還沒跑到門口,護衛已經一擁而入,刀劍出鞘,一片雪亮。

公孫佳看看這些嚴肅的臉,鋒利的刀,忽然笑了:“我開心呢。你們都很好!今天有喜事,咱們都沾沾喜氣兒!賞!”

護衛撤了,公孫佳覺得沒意思極了,她拚了十年有餘,得出這樣的成果,還要讓出去一些!這是不能忍的!可她得忍下去!彭犀說得對,不說什麼權勢,單從她自己的情況來看,現在也沒到事事都能抓得住的水平。

可就是不甘心。

公孫佳慢慢蹲下去,就要坐到了地上,卻忽然覺得觸感不對。她回過頭,看到一件青色的下擺,上麵透著連珠紋。回過頭去,慢慢抬起眼,元錚站得小心翼翼的,將頭彆了開去,雙足墊在她的身下。

公孫佳突然覺得自己好難,她想獨處,想靜靜,偏偏所有人都不讓她安生。單手撐地,她想爬到床上去,至少帳子一放,就隻有她一個人了。

沒撐起來,一雙手臂伸到她的腋下,將她托起。公孫佳難得的煩躁了。

元錚站在她的背後說:“我儘快回北方,樞密而已,我也可以。”

公孫佳氣笑了:“好大的口氣!你可以什麼呀?你先留下來,”無論如何,元錚的話還是取悅了她,她退後幾步,打量了一下元錚,說,“打住,你手彆動!你一動我就覺得你要脫了……咳咳!阿薑,走了!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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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第二天又恢複了正常,一點也看出來頭天晚上生過氣。

到了政事堂也正常的理事,樞密府的進度也很快,她選人向來在行,對將校也熟悉、人情也熟,更兼對文官職事也了解,樞密府的構架搭建得飛快。

到得臘月,連實錄都有了三分之一的初稿。公孫佳將三分之一的初稿交給章熙,章熙非常高興!他與公孫佳對先帝的實錄有著共同的見解,豐功偉績要有,人情味也要有!

章熙道:“就照這樣修下去!”

公孫佳又上了樞密府最後定員,章熙也批準了。再有戶部今年的結算,副都的新規劃,以及選定匠作監的人選。章熙也同意了。

公孫佳道:“請陛下賜下副都新名。”因為這個副都沒有在前朝舊址上建,而是偏了數裡。

章熙欣然提筆,寫下了“雍邑”兩個字,按照上古的叫法,這座城應該叫“雍”,按照現在的習慣,就叫雍邑了。雍者,和諧,和睦。公孫佳窺到了章熙的心意。

章熙也比較滿意,覺得自己這個名字取得不錯。

就在君臣滿意的第二天,公孫佳告病,說是因為天冷又勞累,於是病倒了,還是頭疼病又犯了。頭疼是這世上最難確定病因又最難治的病,複雜得要命,反正她又病了三天,才重新站到朝上。

上朝之後的第一本,就是請求卸掉一些職務,好專心規劃雍邑,以免誤事。

章熙道:“容後再議。”

公孫佳品了品其中的味道,心道,是想我卸任,又不想我全卸了。要商量。

散朝後,章熙單獨留下了她。公孫佳心裡有數,正常發揮就很柔弱地坐在章熙對麵,說:“陛下是知道臣的,臣打小就是這樣。精力既然不濟,就乾些自己擅長的。彆的責任給更能勝任的人豈不更好?”

章熙問道:“你想做什麼?”

公孫佳道:“雍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弄些讓人覺得安全的東西。大約是自己的家太冷清了吧。”

章熙道:“手裡有糧,心裡才能不慌,戶部你也兼著吧。啊!禁衛我要再想想,唔……”

公孫佳道:“那……臣卸掉的職事,可以薦一個人嗎?”

“哦?誰?”

“樞密使的品級也不高,樞密使人也多,群策群力,現在又沒有大戰,年輕些的,也能擔此大任吧?”

“比如?”

“安國公。”

章熙大笑:“他還用你操心嗎?”

公孫佳道:“我不是操心他,我是操心朝廷,他是先父帶出來的。要我說,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會比他更合適了!”公孫佳一次卸了樞密使與兵部兩樣,聽那意思,禁衛還在兩可之間,隻覺得雙肩一輕,心也空了一塊。

當天沒有視事,推說還沒有痊愈早早地回了家,坐在窗下望著梅樹發呆。人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無人敢來打擾。

阿薑數到她第二十三聲歎氣的時候,單良興衝衝地瘸了進來:“君侯!君侯!大喜!大喜!”

公孫佳平靜地看著他,單良喘著氣說:“宮中來使!宣旨!請您換上禮服!”

“這麼鄭重?”

單良大聲說:“開府!”頓了一頓,說“嘿,老彭說錯了。”

“不,他說得對,”公孫佳喃喃地道,“開府是有代價的。”

這是拿樞密院換的,並且這開府也是為了方便她經營雍邑。很難說這買賣劃不劃算。

此時此刻,開府竟已不能令她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害!這是一個很喜歡權力的人。放手?不太開心。

然後,章熙也挺公道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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