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也站了起來,說:“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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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還用看?
章嶟誌得意滿。吳宣倒是很含蓄,她的眼睛裡有掩飾不住的喜意,行動卻很收斂,一手領著一個孩子,宛如一位慈祥的母親,把公孫佳都給看笑了——太子夫婦剛才還是很符合年輕人身份的輕鬆模樣,現在一副受驚的樣子。
她領的那兩個孩子公孫佳也見過,同樣的不太熟。兩個孩子長得倒不算差,都眉清目秀的,與吳宣也顯得很親密。大長公主看了這兩個孩子也歎了口氣,她再有脾氣也不能衝孩子發。
章嶟道:“我們是來給大長公主祝壽的,不要因為我們攪了你們的興致。”
嗬,你過來也就算了,再帶了那麼個人來,誰還能有興致?大長公主還得將他往上讓一讓,自己坐到他的下手。不想吳宣被章嶟給安排跟大長公主坐了個對臉兒,大長公主心裡不痛快了,章嶟還沒覺察出來,四下一張望說:“不錯,人不少,就該這麼熱鬨。”
大長公主一個沒忍住說:“還缺了點人。”太子夫婦正坐在她的下手,與吳宣那一對子女坐了個對臉兒,大長公主又憐惜起太子來。自己生日被攪了,還是拿來給這個賤婢充臉,氣人!
章嶟問道:“誰呀?”
大長公主忍著沒翻臉,不過聲音已經不太好了,說:“你知道的,還有誰在宮裡……”
江仙仙忙起身說:“殿下恕罪,家父今天值守政事堂。”
趙司翰也說:“您老見諒,他呀,抽簽兒輸了!”
延安郡王不想老嶽母在生日宴上與皇帝杠起來,也說:“本來是我當值的,可我要請假,他本沒在意,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晚啦!”
鐘泰說:“害!他惦記著您呢!來來,哎,十六郎,過來!代你嶽父給你阿婆賠不是。”
人人都知道大長公主說的是謝皇後,人人都想給她遮掩,吳宣笑得很勉強了,章嶟卻好像沒在意一般,說:“咱們都來了,他是辛苦了。”鐘源道:“臣安排人這就給平章送一桌席麵入宮。”
章嶟道:“怎麼你之前沒安排送?”
延福公主不得不說:“給宮裡的都貢進去了,您沒見著嗎?”
章嶟笑道:“哎喲,是我來得及,沒顧上吃呢,就在這裡吃了。”
延福公主道:“哎喲,那我們可虧了,您賞一份兒,我們貢進宮裡一份兒,您又到這兒來享用了一份兒。可得賠給我們。”
章嶟居然不生氣,還笑著說:“好好好,賠賠賠。”又扭過頭對大長公主說是給她賀壽。他出手也是不凡,笑著讓人:“呈上來!”大長公主本來是生氣的,看了送上來的東西之後也很驚訝:“竟有這麼新鮮的……”
章嶟得意地道:“告訴您老一聲兒,我把路修通了!以後京城能吃上極新鮮的果品了!”南方水果,還不止一樣哩!不算太南的賀州的水果可比之前彆人送給大長公主的更新鮮!
大長公主臉色緩了一緩,道:“大哥在世的時候就念叨那條路,說是是廢待興,怕耗費太多民力,倒叫你修成啦。沒苦著老百姓吧?”
章嶟大包大攬:“蘇銘監修,監工的軍士都是梁平那兒調來的有經驗的人。您老不用擔心,錢也是有的,苛薄不了他們!”
公孫佳問道:“是截的鹽稅嗎?”
“是啊,先用著嘛,田租商稅你舊照用。”
公孫佳道:“那行。”
章嶟很滿意,他這一趟既是要給吳宣做回臉,也是要不動聲色地顯擺一下自己的功績。兩樣目的都達到了,他有點飄,瞥了太子一眼,沒理這倒黴孩子。大長公主道:“你們那些個事兒自尋個地方說去,彆在我這裡講。”
章嶟笑道:“好,不說了,就說眼前開心的事兒。”他對四郎招了招手,把人抱到自己膝上坐著。公孫佳瞧這孩子的臉色就知道,他身體不太好,那臉上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小時候的公孫佳照個鏡子,也就是這種無所謂的熊樣——什麼都有,什麼都不關心,哪怕現在沒有,也會有人給他安排好。
章嶟卻是很有所謂的,抱著小兒子,他又開始“賠賠賠”。除了之前的例行賞賜之外,給大長公主幾個還沒有蔭職的曾孫賜了官,特意看了一眼在大長公主身後的妹妹,也給她升了一級。
公孫佳挑挑眉,目光在章嶟“一家四口”以及太子夫婦身上掃過,心下了然——這是給小兒子鋪路呢。用近乎賄賂的方式乾這種偷天換日的勾當,公孫佳為太-祖一歎。她不知道章嶟吳宣二人背後有什麼樣的計劃,但是明顯的章碩現在還不足以讓這二人放棄之前的妄想。
大長公主被章嶟這一手給噎住了,章嶟這算是搔到了她的癢處,老太太如今僅剩的愛好就是溺愛晚輩。拿捏住了老太太,鐘源與公孫佳素來孝順,他們也就一並被拿捏住了。章嶟還要問她對這樣的安排滿意不落單,老太太拿人手短,隻能含糊地說:“成成。”
公孫佳為妹妹向章嶟謝恩,又說:“正是叫人歡喜,舞樂起。”再不來個響動,她怕不知哪兒又得作出點夭來!萬萬沒想到啊,章嶟居然這麼有毅力!真是見了鬼了!
大長公主憋了一陣兒,實在覺得不得勁兒,起身把位子讓給了太子,說:“我坐這兒是為了與陛下說話,話回完了,陛下的下手該是你的座位哩。”太子還要謙讓,被妹妹一把提起後領往上一推,推了過去。
這熊孩子膽子大得在命,個頭是真的長得跟親娘差不多高,身體還更好,平日的愛好不是繡花是懟人,硬把太子給懟到次席上去了。章嶟看了長子一眼,隻嫌他不夠大氣,不像四郎章奭雲淡風輕,說了一句:“就知道到處跑,你該好好為我家開枝散葉。”弄得太子妃也跟著尷尬了起來。
章嶟又不再理他們了。
一家四口,一個活潑點的皇帝瞎鬨,不說話的吳宣本身就膈應,倆孩子更妙了,隻有彆人去討他們歡心,他們又不大討長輩的喜歡。場麵是被一群人精硬撐起來的,無論是延福公主還是容瑜都儘力了,鐘秀娥姐妹倆本來就鬨騰,再有個江仙仙姐妹倆,又摻和了鐘家許多女眷,算是把場麵熱了起來。吳宣是就著養育兒女的話題,與女眷們搭上幾句話的,情況不能說好,倒也不算糟。
——她跨出了宮廷的門檻兒了。
可大長公主卻不開心,一不高興就開始打瞌睡,章嶟目的已經達到,起身回宮。公孫佳見他沒有招呼太子,也沒有馬上提醒,等他走了馬上安排太子回宮:“穩住!車駕不要追趕聖駕,但也不能離得遠了,他一進宮你也趕緊回去,不要被他發現,也不要被他挑剔。回去就睡,安心睡,明天精精神神地上朝!”
章碩的心裡安定了下來:“是。”
趙司翰踱了過來,安慰道:“一點小意思罷了。這也是對殿下的考驗,殿下如果連樣的場麵都應付不來,怎麼應付將來?”
延安郡王也湊了過來,說:“甭急。”
大長公主一錘定音:“怕他怎的?!明年再叫生日過成今天這樣,叫我今年就死!”嚇得一群人急忙安慰她。
公孫佳道:“叨叨什麼呢?快,太子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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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嶟這一手確實夠高明,大長公主雖然會打滾放賴,卻還講點道理,自家曾孫得了好處,她就不好意思再扯開了罵了。章嶟也確實是摸著門兒了,對大長公主一直捧著,這也不費他什麼事兒。就跟當年宮裡對胡老太妃似的,天天往府裡頒賞,頒布得老太太愈發覺得沒趣。
此事落到有心人眼裡就又是另一種解讀了。太子還算能穩住,謝皇後已經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章嶟此舉必有深意,要麼換皇後、要麼換太子,不管是換皇後還是換太子,謝皇後都沒個好!
可章嶟不露這個意,謝皇後都不知道怎麼跟娘家哭訴求援。
另一邊,章嶟的功業卻是不停地漲,隨著交通線的拓展,京城能享用到的物品極大的豐富了起來,京城百姓中漸漸傳出“聖明”的話頭。
又是一年大長公主的生日,大長公主都不想辦這壽宴了,借口是鐘祥托夢了,說這樣排場不好。章嶟卻又湊了上來,問道:“那您想要些什麼呢?”
大長公主算是怕了他了,萬沒想到自己強橫了一輩子,竟然被這個小輩給拿捏住了。她也不想章嶟再安排她曾孫們的前程了,這玩兒看起來就是個陷阱!老太太想了一下,張張口,又搖頭了:“還是……算了吧。”
章嶟再三催問,大長公主才提到了一個人——霍雲蔚。“那孩子可惜了呀,你們慪氣也夠了吧?他呀沒有壞心的,又能乾!現在京城這麼好,叫他回來看看嘛!你爹要是活著,也會想他的。”
老太太跟霍雲蔚也熟的,霍雲蔚是管她閨女叫“姐”的人,她怎麼會不關心呢?甭管怎麼樣,先把人撈京城來再說!賀州雖說是老家,水土宜人,終不如京城。
章嶂想了想,說:“也好。”
大長公主還以為這回是白費口舌呢,不料一說就成,她也驚訝了:“真的?要是礙著礙朝廷的大事兒,你也彆隻聽我說。我老了,就是想看著大家夥兒熱熱鬨鬨的,朝廷大事我也不懂。你可千萬彆……”
章嶟道:“您放心,我有成算的。如此盛世,他是該回來儘一份力啦。”
親娘啊!我是不是闖禍了?!大長公主幾十年來再次想叫娘,這皇帝不是個暴脾氣麼?他怎麼就同意了?章嶟脾氣暴戾的時候她看不順眼,一旦好說話了,老太太心虛了。
高一腳低一腳地從宮裡出來,她說:“快!把他們叫過來!我咋覺著味兒不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