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禮部,你得跟她爹娘要人。”
趙錦道:“這個不難,不須丞相費心,我自與他們夫婦說去。趙司翰把我都要調走,容逸會不想嗎?雍邑也有禮部呀,容珍珍在京城恐怕也不是特彆順心。”
公孫佳道:“好。”
於是計劃就此確定,趙錦去雍邑打基礎去,公孫佳留在京城,彭犀就跟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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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趙錦,公孫佳問彭犀:“先生為何如此幫我?”
“老單為什麼幫您呢?”
“他是看在家的麵上,他有不忍之心。”
彭犀撇著嘴,仿佛聽到了什麼非常惡心的話:“老單的良心不足以讓他做到這麼多的。下官還在燕王府的時候,就知道他這個人啦。莫亂誇,莫亂誇!”
公孫佳道:“好吧,我待他也不錯。可您呢?我這可是離經叛道啊。”
彭犀道:“唉,也許是因為我與他都有點不服之氣、不平之意。”
公孫佳輕輕點了點頭,說:“是啊。不平。”
“丞相無論是培植寒門還是任用女子,都很有意思。”
“嚇一大跳吧?我日常行事,總是突發奇想。”
彭犀道:“膽子很大,步子很穩,不動聲色就做成了,很好。善弈者,通盤無妙手,布局好了,水到渠成做什麼都自在暢意。這才是下官看好丞相的地方。”
“你沒看到我小時候。”
彭犀更笑了:“看起來驚動而已,其實哪一件事是沒有把握的呢?”
“喲,看出來了?”
“您乾的那些事兒,哪一件沒有鋪墊?哪一件是隻憑孤勇?”
公孫佳道:“被你一誇,我好像還挺能乾的?不過有一件事兒,您現在不能得太多。”
“是什麼?”
“妹妹,得再曆練。你先彆預先教她太多。”
元錚已經動身北上,妹妹依舊被公孫佳留在身邊。要不是就隻有一個女兒,玩壞了就沒了,公孫佳甚至想像對餘盛那樣,把這熊孩子外放出去知道點厲害。外放是不太行了,公孫佳把她扔到了大營裡去。
彭犀也不給她!彭犀就放在府裡,妹妹吃虧了、受苦了,可以過來向彭犀請教——如果她想得到的話——否則就接著吃點苦頭。
“等她像點樣子了,再放到雍邑去領職。”
彭犀笑笑:“好。”
妹妹就很慘,在相府裡幫親娘打完下手接著得去大營裡與人磨合!公孫佳舒服了,內附的事情解決得不錯,元錚提兵接的一個部族的人。帶過邊境之後由蘇遜接手,他辦事多麼精明談不上,勝在十分穩健,人也安排好了、地方也安排好了。再安排人將部落頭人送到京城來陛見。
章碩也爭氣,給他們授官、在京城建了宅子,讓他們的子弟在京城讀書,給他們的俸祿也比同級的普通官員要高。公孫佳特意拜訪了來人,詢問北地情形,得知確是因為雪災,凍斃牛馬無數。且又有內部傾軋,不能共度難關,索性就來投了。
公孫佳將此事與元錚那裡的消息一印證,雖有誇大之處譬如舊王族並不算太苛刻,此人也有心投效其中一支但是不得重用等因素,總體而言,確實是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
公孫佳因此留意北方的情況,要求北方及時檢查倉儲,一有變化就要及時上報。好在這一年裡日子還算能過得下去,往年的風調雨順雖然沒有了,各地小災頻仍,似去年那般洪水卻是沒有發生,南方也得到了緩慢的恢複。霍雲蔚忙了個四腳朝天,他讓蘇銘暫時把心思放到鹽稅的改革上,自己則主持運河事務,兼修堤壩等。
公孫佳又閒了下來,女兒在京郊大營打滾,元錚在邊境上與梁平舊部磨牙。這一年過年,元錚也沒能回來,家裡就隻有鐘秀娥、公孫佳與妹妹,儼然一個女兒國。
到得次年,元錚漸漸收束好邊軍,以為再駐守些時日即可檢選出軍中合用將校,自己就可以回來了。哪知到了夏末,果然又有零星的叩邊發生。元錚一時回不來,須得理平這些事情才行。公孫佳奏請章碩,一邊打,一邊下詔斥責胡人舊王族,一邊平價提供部分日用品、糧草,許對方以馬、牛、羊、皮毛等折算兌換,不足的部分可以來年補齊——要交部分利息。
北方漸平,南方卻又鬨起水災來了,霍雲蔚督造的堤壩、疏通的河道起到了作用,減輕了災情,可依然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按照慣例,還是要朝廷賑濟,章碩也打算照著這個做。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北方卻又零星地出現了蝗蟲!南澇北旱,交相呼應!
章碩一個半新不新的皇帝,手忙腳亂地問:“可以動用京師、雍邑的儲備嗎?”
京師、雍邑周圍設置了許多大糧倉,裡麵的糧食是充足的,就看舍不舍得了。那是積存的糧草,是保障兩座大城萬一被圍城用的。政事堂都有點猶豫,章碩卻說:“先調一些吧。明年收成好了,再補回來就是,還是新米。”
公孫佳笑道:“那敢情好。普賢奴來信說,他那兒盯著,一旦有變,青麥也給收上來。能搶一點是一點。隻怕趕不及。”
章碩道:“那就這麼辦。宮中減膳、撤樂。唔,太後的不減,自我往下吧。彆宮……也供奉依舊。”
這可真是仁君所為啊!
江平章感動得要命,決定等這一波事過去之後他就上表請辭。這些事兒太累心了,還是給政事堂再添賢者為皇帝分憂的好。
他這裡主意才打定,給皇帝添煩惱的卻又來了——太上皇帝在彆宮裡沒事兒乾隻好造小人兒,他又給章碩添了個弟弟!這已是章嶟退位後生出來的第三個兒子了。
弟弟也是不能苛待的,章碩還要臉,還要當個好皇帝。隻能讓皇後選派人手添到彆宮裡去,還得考慮一下,多出來這幾個弟弟要怎麼養,是接到宮裡來養作肩膀呢?還是就放到彆宮裡養成個富貴閒人?
然後章碩就自己在宮中煩惱——我還沒兒子呢!他咋一個接一個的生?
是的,皇帝至今無子。
無子的天子並不知道,這已經是他接下來幾年裡最舒服的日子了。接下來的時光裡,整個國家災害就沒停過,南方主要是水災,本來以為北方會旱災,沒想到北方也鬨了兩年大水。雍邑及附近地方因為是新城新建,道路、河道都很紮實,受災算小。其他地方就遭了殃了,北方由於水係不夠多,降水一般也不會太多,一應建設以牢固、防寒為主,它的排水功能從一開始設計的時候就不是主要考慮的對象。
南方你以為今天要水災了,它先是高溫、死活不下雨,莊稼都曬焦了,絕望了的時候再給你發個大水!
如此情形之下,整個朝廷左支右挪,連章碩也不敢輕易說出“用京城、雍邑存糧”這樣的話來了。他愁得早早地有了白頭發,祭天,一年祭八回都沒用!老天爺不賞飯吃了!
京城百姓生活漸漸不如先前滋潤了,對章碩的評價也一路下滑,已有人在嘀咕:莫不是因為纂位,老天降下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