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還沒靠近那個偽裝成青年的神明,對方瞟了她一眼之後便消失無蹤。
那眼神仿佛在說“想摸我屁股,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文思誠呆滯,他反應過來後瘋狂搖晃雲淺的手臂。
“你看見了沒?他突然消失了喂,要不要通知玩家公會,有沒有可能是異端?”
雲淺說:“他不是異端,我不是信仰了一個神明麼,他好像挺閒的,剛才那個青年就是他,我認得他。”
文思誠微愣,旋即感慨道:“這你都能認出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忠實信徒。”
雲淺沒說她靠翹臀認出的神明。
文思誠:“王思慧信的那個是泥巴神,你這個叫什麼名字?”
雲淺一本正經道:“神的.名諱我怎麼能隨便告訴你,我擔心被他罵。”
文思誠:“噢喲,你的神還挺有小脾氣,很人性化咯。”
雲淺:“那可不是。”
他們繼續被打斷的晨跑。
雲淺:【沒想到我之前是個無業遊民,信仰的神明也是個無業遊神,都不知道叫什麼稱號,完全拿不出手嘛。】
隱藏在兩人後方的堺讀出雲淺心聲,暗自磨牙。
他手袖揮動,星光點點,自原地消失。
雲淺回到家,洗完澡後從書架隨手抽出一本所要學習小語種的原文書,在客廳尋了個地方坐下開始。
她現在一天的生活很簡單,維安隊沒有工作的話,她早起鍛煉結束,便開始在家學習小語種,順便躺在沙發上以扭曲的姿勢刷一刷社交軟件。
聞人遊無事的時候,會和她一起窩在落地窗前的讀書椅裡,共同一本書籍或是看同一部電影。
兩人經常因為意見不同拌嘴,最後為了說服對方就會做這種那種事情,直到大汗淋漓才停下。
今天聞人遊需要開會,家中隻有雲淺一人,宋行止在學校念書,他快要月考,鄔齊海在海上歡快捕魚,一心想著賣魚掙大錢讓雲淺從聞人遊的屋子裡搬走。
雲淺手上的書半天沒翻動一頁,她有些走神。
總是忍不住去想晨跑時遇到的神明,試吃會上聞人遊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神明和他們有著相同的感覺……
難道他們是神明在不同末日世界的化身?
雲淺看不進書,她乾脆啪的一聲合上它,拿上手機,準備出門轉一圈。
附近就有個大廣場,廣場上經常有青少年拿著滑板做“高手在民間,失手在陰間”的極限運動。灰鴿白鴿大片地停留在廣場上,它們已經習慣廣場上定時的投喂和時不時的加餐,懶得自己辛苦到處找食物。
“現在幾點了?”
“媽,我一會就回去,你說的那幾個菜我都買好了,我現在在星月廣場,馬上到家。”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愛吵,愛分不分!”
走進廣場一路皆是聲音,雲淺看見與她擦肩而過的人臉上或多或少帶著生活給他的喜悅或是痛苦,生氣十足。
她剛要笑,卻有一人撞著她的肩膀,力氣很大,險些將她撞倒在地,幸好那人及時扶著她。
“抱歉。”
聽見這聲音,雲淺猛然抬頭,與早上完全不同的臉,但她很肯定,這也是她認識的那個神明。
雖然隻聽過他幾次說話,但她對他說話的語氣和音調還有咬字習慣十分熟悉,一定是他。
雲淺:【神明又找過來了,這次不能把他嚇走。】
神明這次化身的青年外貌小帥,雲淺故意露出羞澀笑容,說:“謝謝。”
堺:“……”他容貌變化是假的嗎,怎麼又被認了出來。
雲淺隻覺扶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隨後神明便消失了。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裡。
雲淺心中嘀咕:不對呀,我也沒露出馬腳,為什麼他一臉你怎麼又知道我是誰的樣子。
其實堺臉上根本沒什麼表情,可雲淺就是有那種感覺。
她在廣場的台階上坐下,旁邊有海市美術學院的學生問她能不能做模特,他們出來寫生,希望能畫一些漂亮風景回去。
雲淺一口應允,那些學生歡呼雀躍。
堺又躲在角落裡,他站在一顆茂密繁盛的樹木下,陰影擋去他大半的身形,方才碰到雲淺的時間太短,而且被她立馬認出了身份,她體內就算有愛欲知道他在也不會出現。
堺按著樹乾,樹乾粗糙表麵粗糙磨礪,視線掃過附近撿垃圾的老人,他心中有了主意。
身形佝僂的華發老人提著一個麻袋,裡麵裝著不少塑料空瓶,他一邊走,一邊用夾子夾起地上的新空瓶,慢慢靠近寫生地點。
“啊——”
雲淺看見一個臟兮兮的老人摔在地上,她立馬上前去扶,旁邊學生連忙對她說:“你你你等會兒扶,我們給你錄個像你再扶,小心被他碰瓷!”
雲淺:“……”世道已經險惡成這樣了嗎?
她扶起老人,關切問道:“您還好吧,需要去醫院或者幫您聯係……”突然噤聲。
對方雙目清明根本不像是一個老人。
雲淺:【好家夥,神明還開始跟我玩角色扮演考驗我人性了嗎?】
堺:“……”這都能認出來?
他又消失不見。
錄像的學生一臉懵逼地看著手機,他們沒事拿個手機做什麼,不是在畫畫嗎,怎麼突然開始給模特拍照,難道內心想轉行做攝影的想法還是暴露了嗎?
雲淺同樣一臉懵逼,神明怎麼又消失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每次神明出現都故意露出一個能夠讓她發現的馬腳,莫非真的是為了對她進行什麼測試嗎?就像西遊記裡那些神仙故意給師徒四人組設下磨難一樣……
美術學院的學生寫生完畢,對當模特的雲淺表示充分感激,同時邀請雲淺經常去他們學校當模特,畫她太舒服了。
雲淺婉拒,她現在一心隻有神明。
她繼續坐在廣場上,等待神明出現。
夕陽斜暉灑下的時候,神明又出現了三次。
第一次他變作五歲小娃,走路太穩講話流利像霸道總裁文裡的天才小包子,被雲淺認出,立馬消失。
第二次他變作身形妖嬈的大美女,邀請雲淺一起喝下午茶時說的話仿佛惡毒女配般浮誇,又被雲淺認出,立馬消失。
第三次他變作中年油膩星探,認為雲淺身段氣質很適合當明星,與她搭訕時沒有露出馬腳,但雲淺莫名肯定這人就是神明,對方立馬消失。
堺不明白雲淺總能發現他的原因,雲淺也不明白堺總是消失的原因。
雲淺非常確定,神明是在她認出他身份之後,才立馬消失的。
可他又是怎麼知道她認出了他的身份呢?她演技向來很好,絕對不像神明角色扮演還能有漏洞,隻是在心裡肯定對方是神明罷了……
等等!
心裡!
雲淺暗自驚呼,這神明彆是會讀心吧?
她細細回想神明方才數次表現,都是在她心裡確定這人是神明之後,才臉色變化走掉的。尤其是第一次,也就是晨跑那次,臉色尤其難看……
是不是聽到她說要摸他屁股的事?
雲淺大草,這簡直就是社會性死亡事件啊!
應該是能讀心,不知道是表層心理活動還是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前者還能想辦法隱瞞,後者可不行。
想要核實這件事,隻能等神明再次出現。
……
天色逐漸暗下,雲淺點亮手機屏幕,21:23,她從下午至現在等了五個小時,神明沒有再出現,看來今天他是不會再出現了。
雲淺下午五個小時也沒有浪費時間,她練就了一個新技能,被她稱作雙重想事法,能夠讓心裡呈現的表層活動和她的真實想法不同。隻是技能不熟練,偶爾會出現莫名其妙的蹩腳想法。
雲淺又等到十點,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少,她準備回家。
走在路上,昏黃燈光打下,通往小區的大路逐漸隻剩下她一人的腳步聲。
手機叮的一聲,收到短信。
“有人在跟著你。”
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看得雲淺寒毛立起。
緊接著又來了一條短信。
“不要回頭,回頭會被他發現。”
經過這麼一條提醒之後,雲淺才發現其實這裡不隻有她的腳步聲,還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隻是刻意的與她腳步聲重疊,因此才沒有被她聽出來。
雲淺加快腳步,那人加快腳步。
雲淺放慢腳步,那人也放慢腳步。
她出門隻帶了手機,其他東西都沒有帶……
雲淺打量四周,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有一根被人丟棄的棒球棍,她不動聲色用身子擋住其露出草叢的一部分,待快走進時,立即衝向草叢撿起棒球棍!
身後那腳步聲也瞬間加快衝向她——就快到她身後了!
雲淺握著棒球棒,即刻轉身,正準備打下時,她停住手。
她身後沒有人,唯一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他一手插兜,另一手壓著鴨舌帽,帽簷下看著她的雙目充滿驚訝。
這不是跟著她的人。
這是神明。
雲淺:【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變態跟著我,這人沒事站路燈下麵乾什麼嘛。】
她開始她的雙重想事法。
堺確實隻能聽見表層心聲,他哪裡想得到竟然有人連心聲都能偽裝,簡直離譜。
他上前說道:“聽說最近這裡有變態出沒,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一段吧。”
他走進,樣貌清晰,俊秀開朗型的外表,如同日漫裡打棒球的高中生。
雲淺挑眉,但又很快變為害羞不好意思的模樣,她低著頭說:“麻煩你了,我膽子小,走夜路真的很害怕。”
雲淺:【看樣子是個好人,長得還挺帥。】
堺盯了眼雲淺懷裡的棒球棍,害怕確實沒看出來。
堺:“你住在哪?”
雲淺:“四季林那邊,如果你不順路的話……”
堺:“正好順路,走吧。”
雲淺:【真好,遇到大好人了!】
這一次雲淺沒有認出他,堺心情極佳,他終於能實施計劃了。
雲淺裝模作樣地陪神明演戲,她倒是想看看神明想要做什麼。
二人並排前行,離開時,堺向方才站著的路燈處看了一眼,然後又掃了掃那盞路燈的右後方。
雲淺:“怎麼了嗎?”
堺:“好像看見了人影。”
雲淺:“呀!你彆嚇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堺一頓,隨口編出個姓名道:“沈界,世界的界。”
他們離開後不多時,一道身形從暗處走出,鄧蘭蘭口罩帽子擋臉,長款風衣遮擋身形,手中握著手機,界麵尚且停留在短信發送界麵。
她走到剛才站了人的路燈下,路燈旁邊的草叢裡一人昏迷不醒。
這才是跟蹤雲淺的那個人,她親眼看見這人拿著手帕衝向雲淺,卻像是被瞬間傳送回路燈處……果然後麵出現的那個人是神明麼。
鄧蘭蘭找雲淺有事,她想要聯係雲淺背後的神明。
她丈夫周宗華那天被她喊回來,和周勳說了當天的趣事,她旁聽時才知道原來雲淺也在海市。
鄧蘭蘭漠然地注視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她認得這個人,市裡某書記的兒子,周宗華走門路的時候去他家送過禮,這人當時想對她送手動腳,周宗華生氣罵人,後來那門路也黃了,處處被針對,公司因此萎靡過一陣。
他也是海市近一個月來出現的變態跟蹤狂,是個強.奸犯,下手不分男女,不少人遭到其毒手。
神明隻是打暈這個人,卻不將他殺死,或是讓他消失,為什麼呢?
就算把這人送去警方,以他父親的權勢,他隻會進去走個過場,根本不會受到過大的懲罰。
當然,最主要的隻是——她想殺人了。
鄧蘭蘭慢慢地將手探進風衣,路燈下寒光微閃,抵住昏迷之人的前脖。
手機嗡嗡震動,打斷鄧蘭蘭的動作,她接起電話,聲音壓低語調溫柔:“馬上就回去啦,你先睡吧,路過一個豬肉攤,攤主正殺了一頭豬,我買點新鮮的排骨回去,明天煲個排骨冬瓜湯。”
她一邊溫柔細語地說著情話,一邊準備割開對方,絲毫不怕身後監控攝像留下她的身影……
即便殺人,救世主也會模糊這一切,警方永遠抓不到她。
況且,她做的是好事。
下手時,腦子裡卻閃過周勳的話,“正義的殺人犯超級帥!”
殺人犯就是殺人犯,天生就是該死的,即便是她也一樣,至少不能在海市這麼做……
半晌後,鄧蘭蘭收起沒沾血的手術刀,草葉上仍有血珠滑落。
一根條狀物,兩粒皺巴巴的圓球,安靜地躺在男人雙腿之間。
鄧蘭蘭欣賞著這一幕,撥打120,聽見救護車聲響時,她才慢悠悠地離開,一腳踩爛地上的“寶貝”。
隻聽見醫護人員的驚呼,“怎麼會有這種事!快送上車!”
救護車拉著燈和鳴笛呼嘯而過,對行走的路人造不成任何影響。
雲淺在路邊的小吃攤前停下腳步,“你要吃烤串嗎,這裡的羊肉串特彆好吃。”
“不,這種東西……”堺正要露出嫌棄表情,卻看見雲淺疑惑的表情。
雲淺:【烤串都不吃,他不會是……】
堺說:“這種東西我特彆喜歡吃。”
雲淺:“那我給你買五串,我請你,就當你送我回家的謝禮。”
羊肉串一串5元,10串48元,雲淺買了十串,她期待地等著烤串,吸溜道:“我已經聞到香味了。”
堺不明白為什麼分.身會喜歡雲淺,甚至執著於她。
她絲毫不懂得掩飾自身的缺點和想法,如果說是樣貌,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隨便拉出來一個聖女也比她漂亮得多。
他猜到自身或許和她有聯係,應該是前往神界之前的事,可既然他會遺忘對方,說明她對他重要性並不是太高。
於他而言,沒有比凝練出神格更重要的事。
她身上的愛欲,他一定會想辦法拿回來投去其他世界修煉,至於愛欲為什麼會在她體內,事後再去追究原因罷。
“沈先生?”雲淺舉著羊肉串,分成兩把,“給,你的份。”
堺盯著雲淺手裡冒熱氣的烤串,不知該如何下手去拿,動作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麼拿著它下麵簽子,你是不是平時不太吃烤串呀?”雲淺教堺如何拿烤串,她抽出一根吃得津津有味,看堺舉著烤串發呆的模樣偷笑。
當然,心理活動絕對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
雲淺邊走邊吃完五串,堺手裡的五串紋絲未動。
雲淺:“你不吃嗎?”
雲淺:【這個人好奇怪啊,不會是……】
堺:“吃,我不習慣邊走邊吃。”
雲淺看向旁邊,指著樹下的長凳說:“那邊可以坐,我們去那邊吃完再走。”
堺很想把那個長凳搬走,他坐在凳子上,嘗毒般小心翼翼地試了一口,味道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
他快速吃完,簽子扔進垃圾桶,準備起身,聽見雲淺說:“等一下。”
她從口袋裡拿出紙巾,遞給他,“你嘴角沾了調味料。”
堺:“?”
他擦來擦去,始終擦不對地方。
雲淺的手忽然蓋了上來,堺嚇了一跳!
那手小小的一隻,掌心溫暖,移著他的手到正確位置,她輕笑道:“應該擦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