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昭麵上微燙,一時詞窮,隻見雙眼漂浮、一臉心虛,末了,雙眼朝著紀鳶掃來,見紀鳶眼底似乎帶著些笑意,霍元昭頓時一惱,隻微微瞪了她兩眼。
紀鳶衝霍元昭眨了眨眼,一抬眼,正好與王氏打量審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那目光盯著她,可卻又分明透著她,在深思著什麼,紀鳶心下一緊,隻覺得背上忽而一涼,竟然冒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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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今兒個是戴老太君九十高壽辰,戴家老夫人已故,媳婦兒早已經過世,婆婆卻還一直活得精神奕奕的,五代同堂,倒也成為了京城一樁奇談。
現如今是大姑娘霍元嫆的婆婆白氏在掌管著戴家,戴家百年侯爵,底子比之霍家亦是不差的,雖現如今比不上霍家在朝堂上的舉足輕重,卻也所差不多,霍家重在大房顯赫,二房與之比起來,實則要差了一截。
戴家重文,其下官吏學子諸多,這日,戴家老太君高壽,老侯爺頗受人崇敬,六部十省不少官員學子都趕來祝壽,戴家府外的馬車轎子都堵到了下一條街,得知霍家馬車堵在了後頭,前頭幾家府上的紛紛停車讓道,王氏在外頗有些賢名,隻打發了小廝前去一一通傳,道前頭堵得厲害,霍家無須優先,跟著一道排隊便是了。
堵在這府外的都是些官僚家眷,聞言,隻紛紛點頭稱讚了起來,果然,那霍家不愧是權爵簪纓世家,那舉止做派,到底非尋常小門小戶能夠極得上的。
紀鳶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頭的喧鬨繁華,一時間,心裡頭頗有些緊張及壓迫感,這樣的場麵,對於她跟前的霍元昭來說,自然是得心應手的,對於她,倒還是頭一回。
且說王氏一出場,自然便成了全場的焦點,親家太太白氏親自相迎,滿府的賓客太太都上趕著過來招呼露臉,而跟在王氏身後的霍元昭與紀鳶自然受了不少矚目,因這紀鳶生得貌美,有不少人猜測這紀鳶許是霍家哪房親戚,隻是有人問起,卻見那王氏堪堪一語帶過了,言語中帶著些許含糊,並未曾細說,眾人見狀便覺得有些詫異,忍不住斟酌了幾番,便也不好再細問,畢竟,王氏此行,要緊的是霍元昭那一頭。
不多時,隻見眾人的目光漸漸被那霍元昭吸引了去。
整個屋子裡,從始至終,唯有坐在最外側的,一個三十幾許,穿著不凡的年輕太太一直將視線緊緊的投放在了紀鳶身上,因對方目光過於炙熱,想要人不注意都難,紀鳶聽過尹氏的描繪,猜測那人十有八九的便是那季家二太太杜氏,見對方再一次瞧來時,紀鳶隻微微抬眼,便也將目光迎了上去。
二人的目光撞到了一塊兒,紀鳶雙手置於身前,淡然又不失規矩的淺淺一笑,對方微怔了片刻,遠遠地隻見紀鳶娉娉婷婷立在那裡,形神皆美,自容無雙,著實令人讚歎,那季家二太太杜氏心下滿意,立即衝紀鳶頷了頷首,麵上的笑容親切又溫柔。
正在這時,隻見坐在身前正在與蕙寧郡主說話的王氏忽而雙眼一抬,遠遠地朝著杜氏瞟了一眼,隻是,那眼底的意味還未待杜氏辨彆出來,王氏的目光便已極快的收了回去,好似那一眼,不過是一場錯覺。
不多時,隻見王氏起身跟蕙寧郡主,起身笑著衝眾人道:“有一個多月未見我那寶貝外孫女了,心裡頭可掛念得緊,各位,且先失陪一下,一會兒便來陪各位老姐姐們說話。”
眾人這才後知後覺的驚覺,原來這日戴家大少奶奶霍氏這會兒還一直未見露麵。
聽聞那霍氏生產時難產,吃了不少苦頭,生了長女身子虧損了不少不說,關鍵是那小女兒身子羸弱不堪,已經四五個月了,還從未抱出來見過人,見這外祖母掛念,便也覺得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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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紀鳶與霍元昭隻規規矩矩的隨著王氏一道從那待客的宴會上離席片刻,倘若有人留意,便會發覺,一同離席的,還有那蕭家太太。
霍家重武,戴家重文,隻見這戴家庭院比霍家還要來得金碧輝煌,繁榮雅致,處處雕欄玉砌,透著大雅風範,一路上,隻見七拐八繞的,沒一會兒,便繞出了宴會時那處院子。
此刻引路的乃是王氏跟前得力的桂嬤嬤,當年大姑娘成婚時,王氏忍痛割愛,將桂嬤嬤指給了霍元嫆做陪嫁嬤嬤,在桂嬤嬤眼前,王氏永遠是她的主子,紀鳶與霍元昭在後頭跟著,隻聽到前頭主仆二人十足默契在一問一答。
王氏步履匆匆,道:“都來了嗎?”
桂嬤嬤尊敬回著:“都已經在屋子裡候著了。”
“嫆兒呢?”
“姑娘在屋子裡陪著。”
王氏點了點頭,忽而語氣微微變了變,隻將聲音壓低了幾分,問著:“那邊···一切也都已備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