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是在五六年前丟失的, 彼時,那沈如嫣還遠在山東,她們二人還壓根素不相識了,細細想來,這東西怕不是落到了沈如嫣手裡,到是極有可能落到了她已故的胞姐沈氏手裡,可是, 倘若如此的話,紀鳶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五六年前, 紀鳶跟那沈氏亦是壓根無任何往來,她鎮日拘在竹溪小築,連二房的院子都未曾踏出過,如何會到了她那裡去的呢?
思來想去,當年她與那大房沈氏唯一的牽連,便唯有一處,便是那竹林的小竹屋了, 彼時, 紀鳶隔三差五的溜到竹林的小竹屋裡去偷書看, 紀鳶也曾懷疑是在竹林裡丟的, 也曾到竹林裡去尋過, 想來, 興許正是那沈氏後腳去了樹林, 給撿到了。
不過, 一塊小小的帕子, 緣何留到了現如今?
紀鳶擰眉苦想。
不過,甭管是何緣故,這件舊物失而複得,於紀鳶而言總歸是欣喜的。
紀鳶如今是有孕之人,身邊一應吃喝穿戴都是有些計較的,無論是吃的,用的,身邊幾個丫頭把控得都十分嚴苛,因為,一旦出了什麼岔子,前頭三位黑臉嬤嬤可不是那麼好對付了,又加上這東西是沈如嫣送來的,便紛紛留了幾個心眼。
紀鳶盯著那個帕子發呆時,隻見菱兒將小匣子舉到眼前左瞧右瞧著,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末了,又從紀鳶手上將帕子接了去,細細查探,不多時,隻湊到帕子跟前緩緩嗅了嗅,還未曾開口,便聽到紀鳶忽而緩緩開口道:“這帕子的香味有些濃,聞得直想打噴嚏,你且拿去清洗絞乾了···”
紀鳶不是個拎不清的,此時此刻,她比誰都要更加小心謹慎,即便東西是長公主或是姨母著人送來的,但凡隻要覺得有些異樣,都會一視同仁的對待,並不是不信任對方,隻因,你不能確保中間會出什麼岔子,畢竟經手之人那麼多。
菱兒正皺眉琢磨著帕子上的香味不對,聽到紀鳶這般說來,頓時鬆了口氣,隻眉開眼笑道:“得了,一準洗的乾乾淨淨,然後在熏些薄荷香,給主子您醒腦提神用···”
菱兒笑眯眯的去了。
三日後,霍元昭回門,回時,給紀鳶帶回來了一個天大的消息。
彼時,紀鳶早早便去了洗垣院等候,霍元昭回門,尹氏是生母,卻不過是個妾侍而已,壓根是沒有資格去前院上座的,縱使一早,王氏便特意派人來請了,不過還是被尹氏給推脫了。
自從尹氏生子後,尹氏是鎮日拘在屋子未曾出過門了,日子過得十分低調簡單,並未曾因為自己生子托大,也未曾因為自己的女兒姨侄女一個個高嫁而驕縱跋扈,王氏多少是感到滿意的。
對於尹氏,她自己也十分複雜,再如以往那般親近,她隱隱有些做不到,畢竟,對方生了個哥兒,霍元昭的造化隱隱超越了自個的嫡女兒霍元嫆的,對方不過是個奴才出生的身份,隱隱爬到了她的頭上似的,每每見了,多少有些意難平。
可是,另外一方麵,對於這尹氏,這麼多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也知對方的性子,知她不會生出什麼歹意,這才堪堪放任,見了不高興,倒不如如此這般,互不打攪來的自在吧。
紀鳶歪在搖籃裡逗弄著康哥兒,六七個月大的康哥兒白白嫩嫩的,入了冬好像長了些肉,往小臉上捏一把,再也不是骨頭連著皮了,紀鳶笑眯眯道:“姨母,您快來瞧,康哥兒竟然掐我,好大的勁道。”
紀鳶去掐康哥兒的臉,康哥兒許是有些疼痛,竟然曉得死死拽著紀鳶的手指反擊。
近來,紀鳶是越來越喜歡逗弄小孩了,前幾日見了霍元嫆家的那個萻姐兒,亦是逗弄了好一會兒,隻覺得這些個小娃娃們是個個懵懵懂懂的,著實可愛有趣的緊。
與康哥兒逗了一陣,眼瞧著康哥兒小臉漲得通紅,隻癟著小嘴巴,喉嚨裡胡亂哼哼著,守在一旁的奶媽瞧了,臉上皺得都起褶子了,紀鳶這才笑眯眯的收了手。
康哥兒身子弱,又被養得太精細了,如今,隻知吃了睡,睡了吃,連哭都未曾哭過,也唯有紀鳶每回過來,逗一逗,逗得整個噘嘴擠眼的,這才有幾分小奶娃的樣子。
跟康哥兒玩了一陣,忽而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什麼,隻覺得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姨母少見的未曾回她的話,紀鳶還以為尹氏出去了了,然而一抬眼,隻見尹氏坐在了梳妝台前正仔仔細細的梳妝打扮了,紀鳶見了,笑著走過去道:“難得瞧見姨母如此這般,可是一會兒要見女婿了,心裡緊張不成?”
她一進屋起,便見尹氏拉著她的手問她這日穿戴有沒有什麼問題,完了,又時不時的瞧見她往梳妝台前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沒成想,一轉眼,又坐那去了,覺得耳飾太過豔麗些了,未免有失莊重。
尹氏見紀鳶竟然打趣她,瞪了紀鳶一眼,道:“連姨母都打趣,成什麼樣子。”
紀鳶衝尹氏吐了吐舌頭。
尹氏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都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小孩兒心性。”說完,想起了什麼,隻拉著紀鳶的手立即道:“鳶兒來瞧瞧,這套托鑲的耳飾是不是更合適些,方才那套瑪瑙紅的委實太過豔麗些了,在孩子們跟前多少有些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