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攬月閣被炸在即,現在出去給六皇子上課已經變成高危活動。

蘇慢慢甚至一度思索人家的防彈衣是怎麼做的,好吧,作為一個學渣,她能做個糖衣出來,卻做不出來防彈衣。

按照慣例,由小太監領著他們往玉髓軒去。

路過一處大如廣場一般的殿宇前時,蘇慢慢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跪在那裡。

他身上厚重的官服被汗水濕透,看樣子像是熱得不行了,可卻依舊搖搖晃晃的堅持著。

中年男子身形纖瘦,氣質儒雅,被日頭曬得燙腳的磚石之上浸出一層他身上被曬出來的汗漬。

熱浪襲湧而來,中年男人晃了晃,讓人覺得他馬上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後又清醒了回來,繼續半死不活地跪著。

偌大一塊地,他顯得那般渺小,就像是巨大的足球場上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那是誰?”蘇慢慢忍不住發問。

陸硯安瞥一眼,道:“兵部右侍郎周謙。”

“他為什麼會跪在那裡?”

前頭領路的小太監似乎也心生不忍,小小聲的插嘴道:“是為了山西與河南兩省旱災一事。”

大周賦稅徭役頗重,山西與河南又連年乾旱,民不聊生之際,聖人卻要為心愛的雀昭儀建造摘星樓,此舉不易於是往民心上捅刀子。

民心不穩,天下必亡。

可聖人卻對周謙的勸阻不聞不問,即使這位忠心正直的官員在地上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聖人也沒有召見他,依舊躲在禦書房內跟小宮娥廝混。

蘇慢慢一直跟陸硯安待在榮國公府裡,她的世界最大就是劇情。

劇情之外的事情,她真的沒有了解過。

直到看到周謙,再聽到小太監的話,她才恍然發覺,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劇情之外的人事物了。

可以這麼理解,雖然隻描寫了主線劇情,但世界已經自我修複成一套完整的大千世界。

它以陸錦澤和江畫紗為主,繞著他們運作的同時又會有其它的副本產生,來充盈這個世界。

這些副本可能會被發掘,也可能不會被發掘。

然後能被男女主觸碰到的才是劇情,不被男女主觸碰到的,即使存在也相當於不存在。

就比如周謙。

如果不是今日蘇慢慢看到了他,《稱帝》這本裡永遠都不會出現他的名字。

即使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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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玉髓軒,六皇子早已開始練字。

蘇慢慢呆坐在一旁,總忍不住想起剛才那位兵部右侍郎周謙。

一個存在卻又不存在的人。

她覺得有些心酸。

赤城之人,深陷於泥淖之中,努力掙紮這種事情,總會讓人產生這種難受的感覺。

其實一開始,蘇慢慢隻是想著不能讓那幾千人受難,現在,摘星樓一事不止牽扯到幾千人,甚至牽扯到幾萬人,十幾萬人的性命。

建造摘星樓的那些銀子若能拿出去賑濟災民,活的可不隻是幾千人。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陸錦澤不會想不到,可他卻依舊仗著一己私利,要用摘星樓來搞事,根本就不管什麼民生。

因此,不管陸錦澤的目的如何,這摘星樓絕對不能造起來。阻止摘星樓的建造已經不是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事關百姓蒼生,社會安穩。

“少傅,摘星樓一事,您可有想法了?”六皇子帶著一點小奶音的聲音突兀鑽入蘇慢慢的腦中。

蘇慢慢下意識看向六皇子。

小少年眉頭緊皺,像是一直在煩惱,“我聽說周侍郎在殿下跪了一天一夜,父皇都沒見他。”

陸硯安一邊翻著手裡的書,一邊詢問六皇子,“殿下怎麼看?”

六皇子知道,這是少傅在考自己。

他站起來與陸硯安拱手,然後才道:“《孟子》在《儘心章句下》中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父皇不該耽於享樂,而放棄百姓民生。”

小小的少年,已經知道百姓民生了。

雖然稚嫩,但滿眼的真誠豈是陸錦澤那等心狠手辣之輩可比。

其實蘇慢慢也學過這句話。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曆史課上,語文課上,政治課上,都提到過。

蘇慢慢以前不太理解這些話的意思,現在身處其中,逐漸明白了其中含義。

可這份責任實在重大。

她自己的一言一行能改變百姓命運,救下千人萬人的性命。這種翻手一條命,覆手又是一條命的感覺讓她不太好受。

太難了。

她就是條鹹魚,非要讓她鹹魚翻身,這還不得粘鍋啊。

她唯一的夢想就是給蘇打餅乾插眼,吃喝混到死啊!

蘇慢慢麵露惆悵。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承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現在的她,每做一件事,每說一句話,都膽戰心驚的很。

雖然她總是告誡自己那些都是紙片人,她隻管吃吃喝喝就好了,但相處久了,連紙片人都有感情。

“慢慢,你怎麼看?”

“啊?”蘇慢慢回神,略有些呆。

“摘星樓一事。”陸硯安提醒。

蘇慢慢想了想,道:“我覺得可以從雀昭儀身上下手,摘星樓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如果能讓她自己鬆口說不要蓋了,應該是最省事的吧?”

不然那位戀愛腦老皇帝為了博得美人歡心,一座摘星樓造不起來了,他說不定要換一座摘太陽樓,摘天堂樓。

陸硯安聽罷蘇慢慢的話,修長漂亮的手指輕叩案麵,“可是,要如何才能讓那位雀昭儀鬆口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身為後宮女子,最渴望擁有的就是那樣東西。”

“什麼東西?”六皇子好奇。

“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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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昭儀每日都要飲下一碗能調節身體機能,儘快懷孕的湯藥,可即使她三五日就要跟聖人廝混一回,這肚子也沒見有個動靜。

難道是皇帝太老了,不行了?

雀梅這樣想著,心中瓦涼。

可六皇子也不過才八歲而已,還是一次就中的。

雀梅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再多試試,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可都指著她自己的肚皮了。

老皇帝遲早要死,如果她沒個皇子傍身,日後可不得死在冷宮裡?

要是有了皇子,就算鬥不過皇後和貴妃那邊,起碼能封個藩王什麼的,帶著她離開這京城,吃喝不愁。

雀梅是如此打算的,雖然她才剛剛獲寵不久,但非常的有憂患意識,這也就是她為什麼能牢牢抓住聖心的原因。

這日,太醫院的人按照慣例過來給雀梅請脈。

雀梅坐在榻上,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身側的老太醫。

“娘娘身體康健,並無大礙,隻是有些燥熱之氣,臣替娘娘開些潤肺去火的方子,稍微調理一下便可。”

雀梅整日裡為皇嗣煩惱,當然上火了。

可這老太醫這樣說,定是她又沒懷上!

“太醫覺得,我這身子,何時才能懷上龍嗣?”

這宮裡的女人個個都想要為聖人開枝散葉,想要有個龍嗣傍身,可惜,不隨願的人太多了。

老太醫用套話回答道:“娘娘身體康健,隻要好好調養,日後必能為聖人懷上龍嗣。”

又是這套老話,雀梅都要聽膩了。

“算了算了,退下吧。”

雀梅雖不耐,但依舊照例讓貼身宮娥給老太醫封了銀子。

這是暗地裡的規矩也是好意。

老太醫受了,拎著箱子步出凝翠宮。

雀梅擰著眉坐了一會兒,剛想起身去看陛下,就見外麵走來一個拿著拂塵的老太監。

“雀昭儀,陛下說今日要在禦書房看奏折,就不能過來了。”這是聖人身邊伺候的貼身大太監。

雀梅麵色微變,卻並未發作,反而是讓身邊的貼身大宮娥給這老太監送了紅包銀子。

老太監拿著銀錢,笑眯眯地走了之後,雀梅才突然發作起來,她一巴掌打上貼身大宮娥的臉。

那宮娥被抽地倒在地上,麵頰紅腫,唇角流血。

雀梅卻依舊覺得不解氣,上去就踹。狠踹了十幾腳,覺得累了,這才踉蹌著坐回到凳子上。

宮娥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口鼻流血,麵頰紅腫。

“還不滾下去!礙眼的東西!”

在雀梅的怒斥聲中,那宮娥捂著臉下去了。

雀梅尤不解氣,朝著禦書房的方向冷哼一聲,“嗬。”

聖人是個老色批,年紀大了,越發貪戀年輕貌美的小宮娥。什麼在禦書房辦公不能過來了,實際上就是在跟年輕的小宮娥廝混!

可雀梅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乾什麼。

聖人雖寵愛她,但也是有底線的。

這種事情連皇後和貴妃都不敢管,她一個小小的昭儀,當然更是管不了。

“江畫紗怎麼還沒把東西送來!”

上次的旗袍裝確實讓聖人寵幸了雀梅很多日子,可總有膩味的時候,尤其是麵對美女如雲的後宮。雀梅又並非生得傾國傾城,她隻是運氣好,搶了王美人的機會罷了。

若是想留住這份機會,她要做的還有很多。

“快去催!”雀梅將身邊另外一個宮娥吼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有小太監端來藥碗,“昭儀,該用藥了。”

雀梅聞到那腥苦的藥味,忍著惡心,一口喝掉。

她一定要調理好身體,儘快懷上龍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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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雀梅打的鼻青臉腫的宮娥名喚婉瑩,她一邊跟身旁的宮女訴苦,一邊氣憤道:“她不也是個從宮女上來的?如今得了勢,動輒打罵,不拿咱們當人。”

“輕點,小心被她聽見了。”一旁的宮娥勸她。

婉瑩卻不肯罷休,“她不拿咱們當人,就是不拿自己當人!”

“好了,彆說了。”一旁的宮娥想去捂她的嘴,可看到她臉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到底還是沒下去這個手。

“人呢?人死哪去了?”裡頭又傳來雀昭儀的聲音。

那宮娥趕緊起身,“我先去了,你趕緊去上藥。”

婉瑩點點頭,捂著自己的臉回屋裡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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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伺候的宮娥是與貴人們住在一起的,方便伺候。

婉瑩住在凝翠宮裡的一個小角落裡,她上完了藥,趁著夜色,拿起包好的糕點走了出去。

攬月閣拆除工作是二十四小時輪班製的,因為馬上就是雀昭儀的生辰了,摘星樓是聖人要送給雀昭儀的生辰禮物,所以必須要在生辰前規劃好。

雀昭儀指明要九十九層高的摘星樓,這樣的工程,沒個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因此,即使造不好,也要有個底座出來亮相,工期很緊。

婉瑩偷摸著溜到攬月閣附近,然後站在一個角落裡焦急的等待。

等了一會兒,攬月閣內出來一個工人。

那個工人一眼看到婉瑩,麵露喜色,趕忙跑了過來。

“婉瑩。”

婉瑩麵色微紅,將手裡的糕點遞給他,“你怎麼滿頭大汗的?”

“我多乾點,多掙錢,你以後出了宮,我們就能過的好點。”這個工人名喚大柱,因為手藝不錯,所以被召進宮來。

婉瑩與他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後來因為婉瑩家裡窮,所以家裡托關係把她送進宮當了宮女。

這些年,兩人都沒聯係了,直到前段日子,大柱進了宮,花銀子托了人,找到了婉瑩,兩人這又才聯係上。

“這些年,我一直記著我們的婚約呢。”

古代人結婚早,婉瑩被送入宮的時候已經有十二了,她在十歲的時候跟大柱定下了親事,可惜,她被送進宮了,這婚事自然也沒成。

婉瑩以為大柱早將自己和這個婚約忘了,可他沒有,他還惦記著自己。

婉瑩知道,等自己二十五歲被放出宮,定是找不到家的。就算找到了,她也不願意回去。

她是被家人賣進來的,隻為了給大哥娶媳婦。

那個家,婉瑩是真一點念想都沒了。

她原本想著若是能留在宮裡老死也好,可現在碰到了大柱,她的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活著,總得有些盼頭,在這個無儘的黑暗世界裡,大柱就是支撐著婉瑩的那束光。

“你的臉怎麼了?”

“沒,沒事。”

婉瑩特意找了昏暗之地,想著將糕點送給大柱就走。這糕點是她花了銀子買回來的,雖然隻是一些做壞了的,但宮裡頭的東西哪有不好的呢?

婉瑩自己舍不得吃,都想留給大柱。

天熱,糕點留不住。

婉瑩就想著自己找塊昏暗的地方,將糕點給了大柱之後再走,可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是我不小心摔的。”

“這怎麼能是摔的呢?”

“大柱。”婉瑩一把拉住大柱粗糙的手,“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好好的。你好好掙錢,我還有幾年就出去了,到時候我們,我們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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