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滿漢全席)(2 / 2)

老道士心想,他裝了那麼多年的道士,難道是上天垂簾,給了他一點神力?

想到這裡,老道士感興趣的問,“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周氏將陸硯安的情況都跟老道士說了,並狠狠皺眉道:“你說這是什麼怪事?摸一摸手這病就好了,難不成那女人還真是藥不成?”

“這倒是也說不準。”老道士為了裝神棍,也讀過一點書。

“這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奧妙眾多,無法輕易參透。說不準,那女人真是大公子的貴人呢。”

周氏當然不允許陸硯安有什麼貴人存在。

一開始,她隻是想讓蘇慢慢遠遠的離開,現在,她的想法變了。

周氏想到陸硯安逐漸好起來的身體,再看陸錦澤那邊病懨懨的模樣,總覺得是陸硯安吸走了男人身上的精氣神。

不然她好端端的一個兒子,怎麼病成這樣了?

“我要你做一件事。”周氏抬眸看向老道士,“若是事成,必有重謝。”

老道士知道周氏的家底,也知道這份重謝一定很重,他趕忙道:“夫人請說。”

周氏抬手,“附耳過來。”

“這位就是我請來的仙人。”

周氏將老道士引入陸硯安的屋子。

男人躺在床上,身邊坐著蘇慢慢。

一大清早,周氏就把這老道士帶了過來。蘇慢慢瘋狂偷著打哈欠,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根本就沒睡醒。

“多謝仙人救我性命。”陸硯安躺在那裡,一邊捏著蘇慢慢柔軟的手指頭,一邊溫聲開口。

老道士也是第一次看到陸硯安的真容,這一看,直接就被震驚到了。

按照人設,陸硯安的臉和氣質,就如佛子轉世一般,浸潤著一股讓人臣服的溫和慈悲感,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憐惜世人的聖母之情。尤其是眉間一點朱砂,真如觀世音菩薩男身轉世,透出一股聖潔純淨之感。

老道士盯著看了一會兒,心中莫名發怵,產生了一種褻瀆神靈的感覺。

他迫使自己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蘇慢慢。

這位小娘子也是生了一副天生的好麵孔。

乾淨,漂亮,雖不如陸硯安那張天生的佛子臉,但也是一位麵善之人。通俗點說,就是好欺負的老實人。

老道士略微心安。

這人嘛,欺軟怕硬。

老道士看著蘇慢慢這副楚楚可憐的麵容,窈窕柔軟的身段,心中產生一股可惜之感。

這樣好端端的一個美人,那位大夫人也實在是心狠。

“這屋中……”老道士從寬袖內掏出一個八卦羅盤,就跟指南針似得。現在,那個八卦羅盤瘋狂轉動,然後猛地一下指向蘇慢慢。

蘇慢慢:?

“妖氣!”

“有妖氣!”

老道士指著蘇慢慢,麵露震驚,差點跳起來。

蘇慢慢:??

小娘子緩慢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我?”

麵對一臉懵的蘇慢慢,坐在蘇慢慢身側後方的陸硯安眸色卻霍然陰沉下來,他的視線穿過老道士落到周氏身上。

周氏並未察覺到陸硯安的探查,她隻是盯著老道士和蘇慢慢,唇角微不可見地勾起,像是正等著好事到來。

“這屋中,妖氣彌漫,而你,則是妖氣聚集所在!”老道士越來越興奮,像個大馬猴似得蹦躂。

蘇慢慢更加迷茫。

到時候了,周氏上前,滿臉焦急,“仙人,這是什麼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家這位大奶奶,並非人!”

蘇慢慢:……

如果說這老道士真有本事,能探查出她靈魂易主的事情,蘇慢慢或許還會害怕,可她知道,這老道士分明就是個老神棍,一個老神棍,怎麼可能知道她的秘密?

而且說什麼妖氣,現在滿屋子都是藥味好嗎?

“啊!”周氏驚叫一聲,詢問道長,“這要怎麼辦啊?”

好差的演技,比起她來差遠了。

道長道:“妖人,必火焚之,方能獲救!”

蘇慢慢緩慢轉頭看向陸硯安,“要燒我?”

男人道:“應該是。”

蘇慢慢:……

“來人呐!”周氏急喊,門外突然湧進來一堆人,“快把這妖人綁了,不能再讓她禍害大公子了!”

“等一下!”麵對家仆手裡碗口那麼粗的繩子,蘇慢慢急忙出聲阻止。

“這位仙人。”她抬眸看向站在不遠處,拿著那隻瘋狂轉動的羅盤的老道士。

老道士緊張地看著她。

蘇慢慢起身,走到他身邊,然後突然貼身上前。

老道士一驚,卻沒躲開。

作為一個老色批,老道士麵對美人自己的投懷送抱,顯然十分享受。

蘇慢慢對著老道士的耳朵說了幾句話,然後退回去。

老道士的麵色瞬時慘白,連手裡的羅盤都拿捏不住,直接砸在了地上。

麵對這一變故,周氏不明所以。

老道士哆嗦著雙腿,那股子仙風道骨之氣也沒了,就如一個佝僂老人一般站在那裡直哆嗦。

周氏瞪著那老道士,上手推搡了一把,老道士竟直接跪到了地上。

“仙人,你乾什麼呢?”周氏大驚,想把老道士攙扶起來,卻因為氣力不足,所以始終沒有把人弄起來。

“弄,弄錯了,是這個羅盤壞了。”老道士伸手去拿地上的羅盤,然後一按下麵的開關,羅盤就開始瘋狂轉動,根本就沒有指向性。

“大夫人看,是羅盤壞了,根本就不關大奶奶的事,不關大奶奶的事。”

周氏瞪圓了一雙眼,實在是不知道這老道士為什麼突然反悔。

“重謝,重謝!”

周氏壓低聲音提醒。

老道士卻像是沒聽到似得,隻說是自己判斷失誤,然後擠開人群,瘋狂逃了出去。

周氏傻眼了,衝進來的家仆們也傻眼了。

站在屋子門口的趙躍緩慢鬆開自己後背的刀,蹲在房廊上的十三也將自己的樹葉子收了起來。

“你跟仙人說了什麼?”周氏沒忍住,質問蘇慢慢。

蘇慢慢無辜眨眼,“沒說什麼呀。”

周氏猛然覺得,這蘇慢慢說不定真是妖女,披了一張老實人的皮,卻將她耍得團團轉!

今日,這人是不燒也得燒了!

“抓起來!”周氏一聲令下,家仆蜂擁而入。

趙躍從外一躍入內,亮出手中長刀,所過之處濺起一片血花。

陸硯安抬手一把將蘇慢慢扯過來。

小娘子歪倒在男人懷裡,撞得鼻子酸疼,她正欲起身,不想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腦袋,將她的臉按進了自己懷裡。

男人的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很緊,五指分開,壓著她的發髻,帶著微涼的溫度。

蘇慢慢的視線被遮蔽,呼吸之間隻能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藥草香。那濡濕的水痕,浸潤男人的衣料,直貼到肌膚上。

蘇慢慢能清晰的感受到陸硯安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像跳躍的鼓。

血花飛濺,落在男人蒼白纖瘦的手背上,也濺在了那片乾淨的青色帷幔上,像潑開的朱砂。

這些家仆們雖人高馬大,但畢竟不是專業習武之人,哪裡比得過趙躍這種天生的打手。

他們被趙躍一刀砍傷後,紛紛躺在地上哀嚎。

周氏作為深閨婦人,哪裡見過什麼血,登時就被嚇得麵色慘白,差點站立不住。

趙躍的刀往前一遞,朝向周氏方向。

那刀尖的血,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砸在白玉地磚上,形成一灘小血窪。

周氏雖怕,但骨子裡還帶著榮國公府大夫人的傲氣,“你,你敢!我是榮國公府的大夫人!”

趙躍手裡的刀連抖都沒抖。

他的主人隻有一個。

趙躍偏頭看向坐在床鋪之上的男人。

男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周氏和這一地狼藉血色,漂亮的黑色瞳仁眸子透出金屬的冷感。

隻等陸硯安吐出一個“殺”字,周氏便能人頭落地。

“在鬨什麼?”外頭突然傳來一陣男子聲音,原來是榮國公恰巧來了。

陸硯安朝趙躍輕輕瞥了一眼,趙躍立刻放下手裡的刀,恭恭敬敬地站到床邊。

家仆們隻是受了一刀,雖不深,但確實疼。

他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傷口站到兩旁。

珠簾被打開,榮國公過來,看到這些家仆,再看到站在床邊,手裡拿著沾血長刀的趙躍,最後看向站在角落,雖努力保持端莊姿態,但神色慘白的周氏。

趙躍是從小跟在陸硯安身邊的人,是陸硯安的母親從娘家帶過來的孩子,對於陸硯安有絕對的忠心。

因此,榮國公直接就質問周氏道:“這是怎麼回事?”

周氏剛想開口,那邊陸硯安便溫溫柔柔地插嘴道:“發生了一點誤會,咳咳。”

然後,男人輕描淡寫的將老道士的羅盤壞了,將新上任的“大公子的救命神藥大奶奶”指作了妖物這件事告訴給了陸詹空。

陸詹空聽罷,冷笑一聲,“無稽之談!”然後朝周氏道:“你跟我出來。”

周氏咬唇,心虛的跟著榮國公出了清竹園。

那邊,等人走了,趙躍開始收拾屋子,陸硯安一邊擦拭自己手背上的血跡,一邊詢問蘇慢慢,“你跟那老道士說了什麼?”

蘇慢慢看著男人手背上鮮紅的血跡,覺得就像是開在白雪之上的紅梅,凶殘又好看。

“我跟他說,我就是妖,專門吃人心,最喜歡吃小孩的心,尤其是像他這樣的老道士家裡的小孩。如果他想自己那對剛剛出生的雙胞胎活命,就連夜離開京師城,再不要回來。”

“他就這麼信了?”

“懷孕的是他外室,他將消息瞞得很好。不管我是不是妖物,隻要我知道這事,他就會忌憚我。”

“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書裡有寫啊。”

男人低低笑了聲,然後又開始咳嗽起來。

蘇慢慢皺眉,“你這病還是要想辦法治的。”

“嗯。”男人淡淡點頭,卻沒放在心上。

他這病,是好不了的。

周氏隨榮國公回到主院。

屋內氣氛冷到冰點,榮國公看著麵前的周氏,眼神寒到了骨子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從今日起,你不得踏出這個院子一步!”

“你要把我關起來?陸詹空,我跟你做了幾十年夫妻,你居然這麼對我!”周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來。

“比不上你對聽瀾的絕情。”

今日之事,讓榮國公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過去的!

“我欠你的,不該讓聽瀾來還!”

榮國公甩袖,走出院子,不管身後周氏的尖銳哭喊,跟一直隨在自己身邊的管家道:“將這院子鎖上,除了送飯的,誰也不準進去!還有,去查查那個一直替大公子看病的醫士。”

管事一驚,“公爺的意思是……”

榮國公的麵色極其嚴肅,他攥緊自己背在身後的手,“查一下,他跟大夫人在私底下是否有什麼聯係。”

“是。”

清竹園內,剛剛解決完周氏的事情,蘇慢慢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進行一段小資生活的中場休息,小柴房那邊就傳來消息,說於清明問什麼時候開飯。

他們預算今日送於清明出府,已經因為周氏所以耽擱了下來。

蘇慢慢想起才短短幾日,就仿佛胖了一大圈的於清明,陷入沉默。

“我們快點把他送走吧,實在是家裡窮,養活不了了。”說完,蘇慢慢假裝拭淚,然後摸到自己略顯乾燥的肌膚,想到現在的秋天,要開始補水了。

她覺得後麵幾日估計也會不太平,趕緊拿出自己的麵膜爭分奪秒的貼。

陸硯安看著貼上麵膜後麵如鬼麵的小娘子,沉默了一下道:“嗯,今日就安排他出門。”

“這麼快?”蘇慢慢一頓,因為麵膜,所以說話的時候聲音變得嗡嗡,“還是讓他吃一頓再走吧,說不定……”

就是最後的斷頭飯了。

“去問問他要吃什麼。”蘇慢慢朝趙躍道。

趙躍頷首,躬身離開,半刻後,小柴房那邊傳來一張紙條。

蘇慢慢抖開,看著手裡的紙條如被攤開的卷紙一般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架勢橫穿半個裡屋,沉默了。

“這是什麼?”傳說中的上林賦?難道是遺書?

見多識廣的陸學霸看了一眼,道:“滿漢全席。”

蘇慢慢:……

誰家斷頭飯吃滿漢全席啊喂!

還有你不寫自己的遺書,默寫什麼滿漢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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