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殺手猛地一下砍斷枝椏,原本還摔在地上的江畫紗早就跑了。
如此一個柔弱女子,按照常規操作,真真就是一刀的事情,可今日實在是太不湊巧。
殺手還想再追,可那女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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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畫紗跑過來找到陸錦澤,一臉的冷汗,“有人要殺我。”
陸錦澤坐在院子裡,伸手握住江畫紗的胳膊,“你沒事?”
“我,我逃出來了,他,他穿著黑衣,手裡拿著一柄長刀,你說是誰要殺我?”
“我猜測,大概是陸硯安吧。”
陸錦澤摩挲著江畫紗的手,嘴角卻忍不住輕輕勾了起來。
果然,他猜測的沒錯。
他們身為穿書者,是有天道在身上的。
這些紙片人,根本就傷不了他們!
陸錦澤忍不住激動起來,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主宰這個世界的神。
誰都殺不了他,可他卻能輕易的殺死這些紙片人。
他又想起那日裡陸硯安突然夜半出現在他的屋子裡,想要將他殺死。
他沒有成功。
那麼到底是因為陸硯安是紙片人,還是因為他們皆為穿書者?
陸錦澤將視線投向了江畫紗。
江畫紗紅著眼,顯然還在後怕剛才那個殺手。
“彆怕,今天晚上我陪你睡。”
陸錦澤伸手拍了拍江畫紗的肩膀。
江畫紗原本還一臉慘白的麵色陡然一紅。
她跟陸錦澤還沒發生過關係。
陸錦澤笑道:“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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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江畫紗和陸錦澤躺在一起。
江畫紗心中羞澀,可陸錦澤竟然真的什麼都沒做。好吧,他是因為身上有傷,所以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江畫紗心中略有失望,可女子的矜持讓她說不出什麼,隻得繼續睡了。
屋內熏香繚繞,江畫紗睡得漸沉。
陸錦澤半張臉埋在被褥裡,等女子睡沉了,便取下臉上的巾帕,然後推開被褥,起身,換上黑衣,戴上麵罩,拿起自己剛才睡過的軟枕。
他怕江畫紗半路醒了,當然要蓋好自己的臉。
軟枕被小心翼翼地覆蓋到江畫紗的臉上,陸錦澤緩慢用力。
黑暗中,男人的臉上帶著猙獰和興奮的表情,雖然他的手在抖,但不知道為什麼,陸錦澤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很激動。
因為熏香裡被加了東西,所以江畫紗雖然被捂住了口鼻,但依舊沒醒。
軟枕被按得越來越深。
江畫紗沒有任何掙紮的意思,隻隱約發出了幾聲嗚咽。
江畫紗睡夢之中覺得有一股窒息感縈繞在鼻息之間無法消散,她努力的抬手,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終於,那股窒息感消失了。
江畫紗猛烈的呼吸,她覺得如果再晚一步,她就要死了。
陸錦澤拎著軟枕站在一旁,看著閉著眼睛,用力呼吸的江畫紗,低低地扯了扯唇角。
能殺死。
陸錦澤扔掉手裡的軟枕,按著傷口坐到地上,正對著江畫紗,臉上露出防備之色。
他跟江畫紗皆是穿書者,他能殺死她,那麼她也能殺死他。
陸硯安殺不死他,那麼陸硯安就是紙片人!
極樂樓內,他殺不了蘇慢慢,那麼……蘇慢慢能殺死他嗎?
陸錦澤終於反應過來。
這一切竅結都在蘇慢慢身上。
蘇慢慢到底是誰?他為什麼殺不死她?
她去哪裡了?
夜半三更,吳安被陸錦澤抓起來去篁落廟。
“找我的好嫂嫂。”陸錦澤心中隱約有一個猜測,他覺得這個猜測太瘋狂了。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麼殺不死蘇慢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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篁落廟內,陸硯安聽著外麵秋雨落下的聲音,起身關窗。
趙躍站在門口,朝屋內道:“大公子,聽說二公子被墨草刺了一匕首,不過沒什麼大礙,現在正坐著馬車往篁落廟趕來。”
秋雨越下越急,陸硯安聲音低啞的開口,“船到哪了?”
趙躍趕緊道:“開得慢,若是坐小船去的話,是能追上的。”
陸硯安低低咳嗽一聲,然後輕輕抹去唇角的血跡,身心俱疲地倒在竹椅上。
“大公子,要追嗎?屬下去準備?”
屋內久久沒有傳來聲音。
趙躍等了一會兒,隔著門又高喊上一聲,“大公子?”
“不必。”陸硯安閉上眼,指尖撫過書案,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拿過毛筆,沾滿墨汁,攤開紙張開始寫東西。
昨日,他的身體還算不錯,可今日卻像是被抽乾了體力的老人一般顯出一股蒼白病態感。
窗戶被裹挾著雨水的秋風打開,卷起滿室紙張。
紙張隨風飄揚,那些被隨手放在角落和書案上麵的書也被吹得“嘩嘩”作響,沾滿雨水。
陸硯安起身,打開門,將寫好的書信遞給趙躍。
“給於清明送過去。”
“公子,您沒事吧?”
陸硯安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好,唇色白的嚇人,眉眼間那顆朱砂痣也變得黯淡無光,像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死氣。秋雨之中,他整個人纖薄的厲害,像是隨時都會被秋風刮走。
“公子,大奶奶隻是暫時走了……”趙躍被陸硯安的狀態嚇到。
“告訴於清明,真等到撞柱的時候撞得乾脆些,彆拖拖拉拉的。若是不想撞,就去蘇州城尋蘇慢慢,不管做什麼,跟在她身邊就好。”
“還有,不管於清明去不去,你送完信以後就帶著暗衛們往蘇州城去,保護她。”
“公子,您到底要乾什麼?您這樣子……”
就像是在交代後事。
後麵這句話趙躍沒敢說出來。
“去吧,咳咳咳……”陸硯安又咳嗽起來,他轉身關門,然後撿起地上的書,坐回到竹椅上。
那邊,陸錦澤已經帶著人出了城,馬上就要上到篁落廟來了。
“公子,公子您怎麼了?”趙躍不敢走,他拿著信,心急如焚地拍門。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隻繡球燈被挑亮了一些。
“我睡了。”陸硯安道。
趙躍聽著男人虛弱的聲音,心頭一顫,終於,他臉上露出堅毅之色,似乎決定了什麼。
第一次,他沒有聽從陸硯安的話,下了山後,借上一匹快馬,從陸路走,準備去攔截蘇慢慢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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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蕭瑟,蘇慢慢聽著樓上載歌載舞的聲音,被吵得不行。
這船貴是貴,就是隔音效果太差了!她以後再也不坐什麼破遊輪了!
蘇慢慢把自己藏進被褥裡,聲音依舊,把自己藏進枕頭底下,聲音還在。
氣死她了!
不知道十點以後這樣就算是擾民嗎?
要不是沒有報警電話,蘇慢慢一定要打爆它!
“詛咒你們。”蘇慢慢瞪著頭上,“吃方便麵沒有調料包!”
好吧,古人根本就沒有方便麵吃。
蘇慢慢覺得她把自己都快要氣內傷了。
小娘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最終還是爬起來,用剪開的碎布堵住耳朵,然後點上琉璃燈,開始寫作。
寫到一半,上麵又是猛地一震,伴隨著大鼓的聲音,“咚咚咚咚”如急雨落下,蘇慢慢耳朵裡的那點碎布條根本就擋不住。
你大爺的!大半夜敲鼓玩,鬨呢?
手上的炭筆在白紙上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蘇慢慢實在是忍不了,她扔掉手裡的炭筆,起身推門出去。
外麵正在落雨,蘇慢慢滿身怒氣,不管不顧地淋著雨直衝頂樓。
昨日,在通往頂樓的路上,到處都能看到守在那裡膀大腰圓的男人,可現在,卻一個都沒有。
蘇慢慢麵露疑惑,上了頂樓廂房之後重重地敲門。
裡麵鼓聲一頓。
蘇慢慢道:“入夜了,諸位能不能睡了?”
蘇慢慢也想破口大罵,可她覺得文明社會,說話還是客氣一點的好,可不是她怕裡麵的人砂鍋大的拳頭。
“啪嗒”一聲,緊閉的屋門突然被卷過來的秋風吹開。
濃鬱的血腥氣夾雜著脂粉香撲鼻而來。
蘇慢慢愣在那裡,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裡麵的殘肢斷臂。
屋內,除了死人,還有幾個黑衣人正在殺人,離蘇慢慢最近的黑衣人手裡正提著一個人,手裡的長刀插在他的脖子上,貫穿而過。
“打,打擾了。”
蘇慢慢顫抖著手企圖關上門,可是門卡住了。
她低頭看去,那裡卡了一條胳膊。
蘇慢慢因為恐懼,所以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繼續打鼓。”
那個提著人殺的黑衣人扔掉手裡的男人,一邊跟站在那裡慘白著臉,瑟瑟發抖著敲鼓的鼓娘說話,一邊朝蘇慢慢走過來。
蘇慢慢很後悔,她為什麼會半夜睡不著上來跟彆人講道理?
她就應該爛在床上。
小娘子身體僵硬地杵在那裡,直到那個黑衣人走到眼前,蘇慢慢才感覺身體逐漸恢複,她猛地一下轉身就跑。
黑衣人眯眼,一躍而下擋住蘇慢慢的路。
蘇慢慢立刻改變方向往樓上跑。
黑衣人看著蘇慢慢被秋風吹得東倒西歪,腳步虛浮的纖弱身體,冷笑一聲。
他舉著長劍,貓逗老鼠似的靠近她。
蘇慢慢心中大駭,一邊是滿屋子的黑衣人,一邊是這個看起來似乎是領頭人的黑衣人。
前有狼,後有虎。
“怎麼沒有一道雷劈死他。”蘇慢慢帶著哭腔的聲音被風吹散。
“轟隆隆!”黑暗的天空破開一道口子。
蘇慢慢下意識往上看。
“刺啦”一聲,從天而降一道雷。
正舉著長劍的黑衣人隻感覺一道白光落入劍尖,然後,身體過電一般的顫抖,他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