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烏華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瘋了吧?沒有這種方法,而且從古至今,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法子。”
蘇慢慢隨手擦乾淨手上的印泥,想到古代確實不可能有這種逆天的法子。
她在原地走了兩圈,正思索間,突然,屋子門口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可以有。”
蘇慢慢和烏華塢一起抬頭看去,隻見陸硯安站在那裡,身上穿著還未換下來的官服。他走過來,抽出一塊帕子覆蓋到玉佩上,然後將其包裹住,塞入自己寬袖內。
“其實我已經大概猜到那個人是誰了,這塊玉佩能借我用一下嗎?”
“好。”烏華塢愣了愣,然後點頭,他站起來,湊近陸硯安,“是誰啊?”
“暫時還不方便說。”
“不會真的是六皇子吧?”烏華塢的聲音壓得更低。
陸硯安下意識朝蘇慢慢看來一眼,然後搖頭道:“不是他。”
蘇慢慢聽到自己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陸硯安是胳膊烏華塢一起出的榮國公府,他剛剛回來,還沒跟她說上一句話就走了。
蘇慢慢的視線落到院子裡的那些繡球花上,他有沒有看到那些繡球花呢?.
因為聖人病重,所以很多國事就搬到龍床前來辦了。
六皇子年紀還小,聖人除了將明惠大師召回,重新賦予其內閣大學士並太子太傅的位置外,還從內閣裡又找了一些人過來輔佐六皇子。
其中就有現任首輔吳堯。
吳堯年紀年過半百,留著胡子,精神頭看著很不錯。能差嗎?每日裡人參鹿茸喂著,天天三十六人的大轎子坐著,也是唯一一位被允許在宮中還能乘坐轎攆的人物。
在彆的官員還在吭哧吭哧頂著冬日嚴寒或者夏日烈日穿過宮門來上班的時候,吳堯就隻要坐在轎子裡顛吧顛吧,吃著茶,撚著糕點,還能睡個回籠覺。
這滋味,真是神仙來了也不換。
吳堯有如今的這份地位,跟聖人對他的信任是分不開的。
雖然曾有官員上奏說吳堯驕奢僭罔,收受賄賂,賣官鬻爵,但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不了了之了。後來,這位上奏的官員就被貶斥到了荒僻之地,然後聽說在上任途中被半路竄出來的劫匪錯殺了。
反正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至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提起吳首輔的事。
寢殿內燒著助燃香,吳堯剛剛彙報完今日的工作,聖人那邊就睡著了。
吳堯從太師椅上起身,身邊的太監立刻來扶。
是了,身為首輔,吳堯在這個時候還能被聖人賜座。
這份殊榮,真是大周第一份。
現在,這份殊榮有了第二人,那就是吳堯旁邊蓋著毯子,比聖人還要早入睡的明惠大師。
幸好聖人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不然早就把明惠大師這位看似陪護,實則睡忽職守的老頭叉出去了。
六皇子一直規規矩矩地跪在軟墊上,雖然聖人也讓人替他搬了一個小板凳,但六皇子為表孝心,一直就跪在軟墊子上,一上午,一挪也沒有挪,直到晌午,聖人睡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今日的朝事,六皇子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問老臣。”吳堯將手裡的奏折遞給六皇子。
六皇子抱著那堆大概有三十厘米高的奏折,點頭道:“多謝吳首輔。”
吳堯頷首,轉身欲走,不想他身後的六皇子道:“先生,我現在就有問題想問。”
吳堯看一眼跟在六皇子身後出來的明惠大師。
大師還穿著僧袍,說是新做的官袍磨得胳膊疼。
可這官袍都是上好綢緞所製,怎麼可能磨得胳膊疼,分明就是這老貨在朝吳堯示威。
吳堯哪裡不知道這老貨是回來乾什麼的,他分明就是想替他那寶貝徒弟鏟除他罷了,然後讓陸硯安安安穩穩地坐上帝師的位置,說不定連他這個首輔的位置也要頂了去。
做夢!
他吳堯紮根大周幾十年,深受聖人信任,怎麼可能會輸!
“好。”吳堯看一眼明惠大師,轉身領著六皇子往隔壁的小殿去。
這裡是專門給六皇子休息用的地方,因為六皇子衣不解帶的照顧聖人,所以他平日裡的東西都搬過來了,現在就連上課都在這裡了。
說是小殿,其實隻是一間不大的暖閣屋子。
吳堯剛剛坐定,給六皇子講了一封奏折,就見這位小皇子麵色微變,不好意思的起身,“先生,我想出恭。”
“去吧。”
六皇子急匆匆出去了,吳堯隨手翻了翻麵前的奏折,冷哼一聲。
現在朝臣送上來的奏折都要經過內閣,然後才能送到聖人手裡。這些奏折當然是經過篩選的,那些對他不利的奏折早就被吳堯剔除,並被他吩咐心腹查到寫這些奏折的人是誰,一一處理了。
如此,吳堯在朝中的地位才越來越穩固,因為誰也不敢惹這麼一位煞神。
暖閣裡,陽光稀薄,吳堯坐在太師椅上,身上隻穿一件簡樸的官袍,連袖口處都磨平了。
就是這樣一位看似節儉的大臣,誰能知道他家中堆滿了珠玉玩好,名畫書籍,美色佳人。
聽說前幾日,這位色心不死的吳堯大首輔還領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妾用金子砸小魚玩。
砸出去的金子落入水底,真正是聽個響聲。
吳堯等了一會兒,外麵傳來腳步聲,他剛想說話,沒想到撩開簾子進來的人居然是陸硯安。
“陸少傅?”
“是,先生可見到六皇子?”陸硯安拱手行禮,端莊如玉。
“他去出恭了。”
“那真是不巧。”陸硯安站直身體頷首,然後謙卑詢問,“我能進來等嗎?”
“當然。”
陸硯安進入屋子,端端正正站在一旁,然後突然開口,“先生可還記得縱馬案?”
“縱馬案?這樣的大事誰不記得呢?”吳堯端起麵前的茶水吃了一口。
陸硯安勾唇輕笑一聲,“昨日我聽說大理寺新得了一塊玉佩,是大金皇帝特意托人送來的。”
吳堯不慌不忙的繼續吃茶,“哦?”
“我一看,玉佩雖成色不錯,但可惜,市麵上這樣的貨色也不少。”
吳堯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
“不過……”陸硯安話鋒一轉,他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落到吳首輔臉上,“說起來也是巧了,我前段日子在蘇州遊玩,找到了一種能讓指紋顯露出來的藥草。”
吳堯眉眼跳了跳。
正在此時,六皇子如廁回來了。
陸硯安與六皇子交代了幾句,便出去了。
吳堯安靜地坐著,目送陸硯安離開。
“殿下覺得陸少傅此人如何?”吳堯粗糙老態的聲音在暖閣內響起。
六皇子道:“少傅聰慧,總能想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上次,少傅給父皇送了一輛輪椅,能推著父皇進禦花園曬日頭呢。”
“是嘛。”吳首輔喃喃一句,因為老態,所以搭攏下來的眼皮子遮蓋住一半眼珠,可即使如此,也依舊掩飾不了那股銳利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