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一男一女, 俱皆皮囊嬌美至極, 黃愛蓮當然是給陳澈備的。
畢竟當今官場, 男人們除了喜歡狎妓, 大多還喜歡走走□□, 所以, 黃愛蓮連小童都備著,就是準備給陳澈挑個前庭後徑的。
見他不上鉤, 黃愛蓮笑著上前兩步,道:“大人於音律韻賦上有獨道之處, 這倆孩子, 您瞧著哪一個能出師,不如,單獨指點兩句?”
陳澈身量並不高, 兩道濃眉略彎,天生的溫和氣質,一笑,眸中已然是了悟黃愛蓮的齷齪之心, 卻全然不為所動,但也不戳穿於她。
“老夫不過略懂音律,帶不得徒弟。黃姑娘, 你父親乃是當朝首輔, 你姑母還乃是當朝皇後,便老夫,如今也得聽從他們的示下。
至於姑娘您, 陳某也向來敬重您的為人,覺得您是滿京城之中難得有才華,有思想,與普通婦人囧異的女子。”
畢竟黃愛蓮的父親是首輔,陳澈才進內閣,並不想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
所以,雖說心頭厭惡黃家沒有家風倫常,讓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像個老鴇一樣開著酒樓,拋頭露麵,還調/教著一群年紀小小的孩子做暗娼,但還必須得要偽心的捧上兩句。
“您就真的不指點他們一番?”黃愛蓮猶還不死心,追著陳澈道:“孩子們敬仰您都敬仰的緊呢。”
陳澈回過頭來,掃了眼那個抱著琴的少女,小姑娘大約也是頭一回,兩隻秋水似的眸子,疾劇的顫著。
他垂下眼眸,沉聲道:“真想要老夫指點,就放了他們的自由之身,叫這倆孩子還歸家去,老夫從此敬黃姑娘是個真正的奇女子。”
言罷,也不要黃愛蓮送,陳澈疾步下樓,騎上白馬,轉身離去。
黃愛蓮倚在天香樓的大門上,仿如小貓叫/春似的,就輕哼了一聲。
於她來說,這新任的陳次輔,曆史上繼她爹之後的首輔,年愈四旬,魅力深沉,醇和清正,仿如一壇老酒,看似溫和,卻又有無比的銳勢,於女人來說真真兒的難以抵擋啊。
而他本身不濫飲,卻好酒,之所以能被黃愛蓮請到天香樓來,憑借的,其實還是錦堂香酒的麵子。
她從羅錦棠那裡沒有搶來酒肆,於是就高價購買她的錦堂香回來,再砸掉錦堂香的壇子,換壇子而裝,假做茅台酒用來誘惑招待這些貴客們。
如今京裡大部分的達官貴人們,之所以肯捧場天香樓,肯捧她的場,其實是衝著茅台酒的麵子。
但如果有一天羅錦棠入京,並帶著錦堂香酒來打開京城的酒市,那麼,達官貴人們終會發現,茅台就是錦堂香,錦堂香就是茅台,到那時怎麼辦?
她這等於是辛辛苦苦替羅錦棠鋪路,做了嫁衣裳。
到時候這些捧著她的人,都去捧羅錦棠那雙小細足兒,她黃愛蓮在京城這些年苦苦經營的人脈,商脈,可就全是羅錦棠的了。
頭一回奪酒肆不成,黃愛蓮銀牙暗咬,絞儘腦汁,心說,怎麼地,我才能把那酒肆並錦堂香給奪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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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淮安當然沒有給錦棠寫甚和離書。
錦棠早晨起來,陳淮安已經走了,書案上赫赫然鋪著一張紙,上麵還壓著朵子香氣濃烈的秋桂,甜兮兮的。
她隻當真是和離書,捧了起來,一路看下去。
看完,緩緩坐到了桌前。
陳淮安娓娓而談,寫了將近三千字,從各方麵分析他做為羅錦棠丈夫時,能給她帶來的好處,比如她的生意,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她要把酒坊開到京城時,他能給予的幫助。
他的主張還是當初那樣。
婚姻是次要的,作為一起重生的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下去,他去完成他上輩子未能儘的事業,了他的遺憾。
她將她的錦堂香酒發揚光大,既是如此,和離也不過一紙書,該給的時候他自會給她,但如今不是時候。
於錦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這間酒肆了。
她坐下來,重新審視目前自己所麵對的困境,不得不說,陳淮安所想的,所看到的,確實比她更高更遠。
而且,他也把她如今所麵臨的困境羅列的清清楚楚,如今和離,真不是合適之機。
將信扣在桌子上,和離之事,就這樣揭過了。
陳淮安走之後約莫半個月,秋闈就放了桂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