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躍然紙上(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6228 字 7個月前

陳澈在看到錦棠的那一瞬間, 依舊是上輩子初見時的樣子, 他本是略屈腰, 伸著一手, 想要迎旭親王出門的樣子, 就在與錦棠眼神交彙的那一刹那, 停了說話,臉上也變了顏色, 盯著她至少有三息的時候,等旭親王出了門才回過頭去。

旭親王瞧著陳澈臉上顏色很不好, 笑道:“不瞞你說, 本王至少有十年,這是頭一回早起,不過, 既是陳閣老相請,便三更,本王也得起來不是?”

陳澈之所以大清早的前來請旭親王,乃是因為一項國事, 牽扯到了旭親王這個閒散王爺,不得不請他入宮。

與旭親王笑著說了兩句,再回過頭時,對麵不遠處的女子已經不見了,他閉了閉眼, 隻當自己是恍神了,又會想到她, 於是,與旭親王一起上車,進宮見駕去了。

從宮裡侍奉完皇帝,處理完內閣的差事再出來,已經到了晚上。

陳澈自來甚少回家的,今兒倒是從宮裡一出來,推掉所有應酬,趕在天黑之前就回了家。

他是個孝子,所以一回家,自然先到陳老太太房裡請安,請罷了安出來,轉到陸寶娟的內院,甫一進門,隻見屋子皆是燈黑火黯的樣子,旋即便問從側麵廂房裡趕出來的丫頭:“你家夫人了?”

丫頭幾乎從不曾見過老爺回內院的,因他的聲音分外嚴厲,還帶著幾分惱火,顫顫兢兢道:“夫人在她院兒裡了。”

“叫她即刻來見我。”陳澈扔了這樣一句,轉身便走。

他與陸寶娟是分房而居的,而他的院子,除了灑掃的婆子丫頭之外,便家裡幾個兒子,非他傳喚,是絕不能踏足的。

陸寶娟正在自己房裡坐著發呆,聽說丈夫喚自己,立刻就趕來了。

說實話,曾經在聽齊蜜說,齊梅替陳淮安娶的是渭河縣第一標致的女子,娘家還經營養一家酒肆時。

陸寶娟因為嘗過羅錦棠家的酒,而其酒的味道確實醇正,她心裡對於羅錦棠這個兒媳婦,還是很滿意的。

當然,在陳淮安進京之後,她就一直在盼望,盼望兒媳婦也能來,然後入主相府,助她一臂之力。

到時候婆媳齊齊聯手,她在相府中的地位,當會比如今好過許多,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可是陳淮安一直不準她見兒媳婦,推三阻四,總說她不方便,她在忙,就是不肯帶到相府中來。

無奈之下,陸寶娟才會跑到天香樓,去看一眼陳淮安的妻子。

誰知道她期待了那麼久的,一心想要當成女兒一般疼愛的兒媳婦,她居然就生成了,跟陳澈的妻妻餘秀林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樣子。

她此時還未從打擊中恢複過來,隻看她的臉色,就好似撞了鬼一般。

*

陸寶娟嫁進陳府的時候,是在陳澈的亡妻餘秀林的百日祭時。

當時陳澈還在嶺南,因為妻子的死,自己的官場落敗而哀痛欲絕。壓根兒沒有娶妻的心情,陳老太太親自到陸家,一頂青布小轎,就把陸寶娟給抬回了自家兒。

不得不說陸寶娟果真是個旺夫的女子。自打她進陳府,再過了三個月,先皇喪,新帝及,陳澈六年苦旅,一朝起複,就回到了京城。

但自打嫁進來,陳澈的臥室,陸寶娟這還是頭一日進。

牆紙是清一色的白宣紙壁,迎門右側,臨窗的位置掛著幅提籃觀音圖。五彩珠帳,紅羅線係著一雙象牙珠鉤,鉤起半掩帳子,紅珠襯著白鉤,煞是好看。

枕側的漆盒中放著一串金剛珠子,百八粒的數,旁邊散了一幅雙陸。

這其實瞧著,應當是個閨中閒情小婦人的臥室才對。但陳澈一直以來就住在這樣一間屋子裡。

陸寶娟曾經聽陳澈房裡的婆子們提過,說這些擺飾,一丁一點都不能亂,稍亂一點,他都要發脾氣。

不用說,這全是從嶺南帶回來的東西,也是陳澈當初在嶺南,與亡妻餘鳳林朝夕相處時用過的,亡人雖已化成白骨,卻也陰魂不散,永遠的矗立在這相府之中。

陸寶娟將這間屋子仔仔細細兒掃了個遍,便望著牆上一幅卷軸之上的,美人圖發呆。

畫中一個瓜子臉,水杏眼兒的女子,穿著墨綠麵的紗衣,腰係一件白裙,下麵猩紅麵的褲子隱隱露著些邊兒,坐在一處涼台水榭上,手中一幅雙陸,柳眉微挑,唇噙笑意,似乎是正在與人打雙陸。

她的對麵有一隻蒲團,也散著一幅雙陸,還有一杯茶,是個對麵的人剛剛起身離開的樣子。

這美人兒一手執著雙陸,另一手蔥白似的細手兒,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似乎是想去翻開對方的底牌。

那種欲要偷看牌,又怕要給對方捉住時又怕又做賊心虛,但又忍不住好奇的樣子,叫畫家描繪的栩栩如生。

雖不過一幅畫兒,可是女子的形象躍然紙上,尤其是她唇角兩粒米粒似的甜酒渦兒,雖小似針尖,可在畫家的筆下,被描繪的栩栩如生。

這幅畫的落款,書著:開陽二年,為妻繪。

陸寶娟其實並沒有見過餘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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