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行善積德(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9570 字 7個月前

錦棠立刻伸手, 就將她扶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放生的時候。

放生, 是伴著佛號之聲的。

一聲佛號一條魚, 隨著一桶桶的魚被仆婦們倒入後海之中, 魚兒搖頭擺尾,騰遊而去。

到得江中時,有些魚甚至會遊回來, 於水中浮頭擺尾, 劃個圈子, 點頭以示感激。

萬物皆有靈性, 沒有經過放生的人是不會懂的。當魚兒被投入大海之中, 佛號高聲念起, 魚在水中蕩起漩渦來, 放眼望去,水麵上一重又一重, 皆是魚兒以自身擺起來的浪潮,著實狀觀。

陸寶娟合什雙手,聲音尤其大, 姿態也尤其虔誠, 一聲更比一聲高的念著法號。

她與陸王妃, 陸寶琳仨朵姐妹花恰是在一處的, 不著痕跡的掙開了錦棠的手, 說了句:“你既來了, 也好好念念法號。我聽說你淮安在渭河縣的娘也病歿了,那也是你婆婆, 你既不能在身邊敬孝,多念兩句,超度超度吧。”

齊梅,確實也是錦棠的婆婆。

乍聞她喪,錦棠倒是愣得一愣,也真是沒想到,她上輩了可是活過自己的人,居然這麼快就死了。

不過,好在她今兒穿的素靜,這一點,陸寶娟是沒挑剔出她什麼來的。

陸王妃原來待錦棠,是吃著一塊糕點味道好,都要立刻讓人給錦棠送上一盒子的,今兒她雖依舊笑溫溫的,但與小妹陸寶琳站在一處,隻遙遙於錦棠點了點頭,便不說話了。

向來熱忱的人要是突然冷臉,更加叫人受不了。

放生的時候,陸寶娟一直站在慧安法師的身邊,京裡這些公府人家的事情,因著女眷們皆沾親帶故,基本都是通的。

陸寶娟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那慧安法師便不住的回過來,望著錦棠,不停的打量著她。

錦棠垂眸一笑,大概也猜出來了,陸寶娟這是潤無細無聲的,又在慧安師太麵前排暄她呢。

且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兩輩子都不是個會悶著吃虧的性子。

不上輩子勝在沒成算,這輩子,她可沒行差踏錯過一步,就看這陸寶娟要怎麼出招了。

待到最後,該要放生那幾隻大鱉了。

這時,慧安師太走了過來,自錦棠身邊的大盆中捧出一隻鱉來,緣邊放水中,念了一聲佛好,見那鱉回過頭來,不住向她點頭致謝,笑眯眯道:“去吧去吧,若你果真有善念,從此記得,忌口最重要,斷了食葷,爾是獸,比吾等更易得道。”

鱉吃五穀雜糧,但吃魚很厲害,把魚鱉一同放生,就得防著鱉要把魚全給吃了去。

慧安法師放生了那隻鱉,回過頭來,笑著對錦棠說道:“萬物相生相克,相輔相承,活的千年之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此茹素,他才能得法,悟道,超脫生死。”

錦棠合什雙手,對了慧安法師一句:“所以生的意義,不在於久,而在於變?”

慧安師太連連點頭,道:“恰是。羅東家好悟性,禪機打的如此之妙。”

禪者,佛法中的蓮花也。

不過無頭無腦的兩句對話,但在佛家來說,這就是禪機。

隻要能接得上這禪機妙語的,悟性當然不會太差。

所以,入座吃茶的時候,慧安法師便把錦棠帶在了身邊,讓她與自己坐到了一處。

梁姿就坐在錦棠的另一側,笑著捧過茶來,悄聲道:“瞧法師的樣子,似乎頗與你投緣。陸王妃如今於你印象頗差,但她最聽慧祥法師的話。你莫若叫慧祥法師替你美言幾句?

不敬公婆是大罪,但我亦不敬公婆,所以我能理解你的苦,隻是人在這世間,不得不低頭,你說是不是?”

說著,她的女兒,陳淮陽的妻子郭蘭芝也湊了過來,低低喚了一聲弟妹。

上輩子,錦棠與郭蘭芝兩個關係很不好。第一,是她在雲繪樓打了她弟弟,然後陳淮安把她弟弟綁在順天府衙外,抽了個半死。

第二則是因為陳淮陽。

初到京城的時候,錦棠在陳府中呆了一個月,偶爾一日在後花園裡散涉,就叫陳淮陽堵在自家的水榭之中。

他忽而伸出手來,還笑著說了句:“弟妹可真是個妙人兒,渭河縣的陳家得有多恨我爹,才能到這麼個妙人兒,給咱們家添堵?”

錦棠多潑辣的性子,轉身給了陳淮陽一巴掌,隨即就搬出了陳家。

也不知陳淮陽怎麼跟郭蘭芝說的,後來錦棠就聽袁俏說,郭蘭芝向她抱怨,說自己身為弟妹,居然勾引丈夫的哥哥。

錦棠勃然大怒,從此與郭蘭芝形同陌路,連妯娌都沒得做了。

這輩子沒有上輩子那樣的堵心事兒,郭蘭芝也依舊爽朗,錦棠也就回握過手去,低低叫了聲大嫂。

恰這時,陸寶琳淡淡兒說了句:“尋常該孝敬著婆母,陪著婆母的場合不見麵的人,今兒倒是來。

可見,有些人也知道要行善積德,給自己消孽障,可不肖就是大孽,焉是放幾條魚鱉念幾聲法號就能銷了罪的?”

這是明著指責羅錦棠不肖呢。

慧安法師捧起茶杯,說道:“羅東家於京城之中經營酒肆,當知,酒者,亂神之藥也。敏敏原來還總愛吃幾杯,如今在我規勸下也漸漸兒的不吃了。

羅東家甚時候不經營酒肆,不助這京城中的人們亂神了,就是大業報,前世今世的累孽,也當能全銷之,比放生,念佛號更管用。”

這就是人的嘴,比什麼都管用。

要不來這一趟,錦棠是不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比當初的黃愛蓮名聲更壞。

她捧了杯茶給慧安法師,笑道:“法師熟讀經書,當然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殊不知,當初荊軻刺秦王,燕太了丹設酒宴以壯行。武鬆打虎景陽崗,仗的亦是酒威。

李白鬥酒詩百篇,一曲將進酒千古流傳。便咱們大明要贈屬國,第一項便是酒,可見酒之重要。

不過,齊宣王過於貪酒,淳於髡就曾勸他說:酒極則亂,樂極生悲。可見,凡事是個極字,樂極還要生悲了,更何況酒極?就事皆在人為,在自己掌握度。”

錦棠可沒覺得自己賣酒是在造孽,相反,她如今是整個京城之中,排名在前幾位的納稅大戶。

商人給國家納稅賦,國家用稅賦來贍養百官,有百官,才有朝廷,她於如今整個的大明國,是貢獻最多的人。

慧安師太是講理的人,聽錦棠這番論辯,確實於情於理。畢竟酒肆是她賴以糊口的營生,也不可能真叫她停掉,笑了笑,也就不說了。

陸寶琳捧了茶杯起來,呷了一口,對陸王妃說道:“這瓜片的味道確實好,聽說是羅東家總給您孝敬好茶,我也是她的姨母,卻不曾吃過呢。”

所以,這是說錦棠嫌貧愛富,同是姨母,卻專巴結著有錢的呢。

錦棠此生為人,表麵上豁朗直爽,概因她出了門,為了商,就不得不裝個豁朗的樣子。

但為了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名譽,私底下顫顫兢兢,如履薄冰,況且有上輩子的熏陶,又焉會在這些事情上叫人捉住了把柄?

“母親因夜來睡眠不好,不喜吃茶,小姨母也有個失眠的毛病,吃了茶不是更要睡不著?

當初給王妃送瓜片時,我也一道給母親送了治風濕的虎骨油,給阿恪贈了一柄上好的龍泉劍,還隻當自己符了母親和姨母的心思呢,沒想到您竟也想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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