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在床上偶爾會亂喊亂叫, 總覺得哥哥二字無比的下流, 聽陳淮安這樣說, 隨即就給他一巴掌:“啊, 呸呸呸,你可真是,真真兒的下流, 下流。”
陳淮安給打急了, 一手輕撫上她的腰, 啞聲道:“昨夜在床上, 你至少叫了一百遍, 那時候怎麼沒覺得自己下流?”
自從陳淮安回來, 雖說倆人沒有具體說過紅參的事兒。
但是倆人心裡都清楚明白上輩子那些孩子都是怎麼回事兒。
她或者僥幸不死, 但孩子,全是紅參弄沒的, 虧得她還吃了那麼些年。
他倆的性子,皆沒羞沒臊。沒了流產那一重顧忌,夜夜無所不至, 無所顧忌。大約還想補償補償這些年的空曠, 昨天夜裡, 倆人索性是睜眼弄到快四更就直接起的床。
恰是情濃意蜜的時候。
陳淮安瞧她耳後一點亂發, 襯著脖頸上紅紅一點桑椹, 將她環摟起來, 擁在懷裡嗅著。
不發脾氣不抱怨,不整日罵婆婆的羅錦棠是由心的可愛。
而恰恰也是因為她不罵兩個婆婆了, 不抱怨了,陳淮安才真正由心由肺,能體會到她上輩子的艱難和委屈。
錦棠於是也環了過來,低聲道:“農家也不好,客堂也不好,咱們找處客棧好好兒宿上一夜,我是受夠了咱們擠在一處大院子裡,你那哼哈二將動不動就出來進去。”
這意思是,她還嫌自己憋著了,要找個沒羞沒臊的地方。
陳淮安笑著,正準備應聲好,便聽身後忽而一人問道:“淮安可是要去上香?”
陳淮安回頭,便見來路上,林欽就止一人,紵絲麵的褚色右衽紗袍,策馬而來,到得他們夫妻麵前時,勒韁停下,在馬上望著他倆。
按輩份來說,林欽是陳淮安的舅舅。
是以,陳淮安抱拳,於馬下喚了一聲舅舅。
林欽的座騎,是匹純白色,毛發鮮亮的波斯汗血寶馬,愈是天熱,此馬耐力愈好。
但它受不得寒,等一入冬,就得圈養在暖棚裡,比人還驕貴。
在暖棚中圈上半年,沒有好的馴練,不跑,不出汗,這種馬會生皮膚病,甚至嚴重者還會死去。待到明年春天受馴時,又要因為氣候差異而折一批。
京中汗血馬本就不多,林欽這匹,是其中最為貴重的一匹。
這種良駒,陳淮安上輩子威風一時的時候也曾騎過,那種駕馭感,確實仿如風馳電掣,便看著這樣的馬,陳淮安心頭也騷動不已。
神武衛的指揮使,年愈三旬,盛極之年,本就生的清儔俊雅,再兼如此良駒,氣質卓然。
他看得出來陳淮安眼中那中豔羨。當然了,男人於馬,就好比婦人於胭脂水粉,於衣裙,有種格外的偏愛與豔羨。
身為一個六品主事,陳淮安隻要不升職,一個月就二十兩銀子的俸祿,他這輩子都休想能擁有這樣一匹馬。
林欽掃了一眼錦棠,再看了一眼陳淮安,道:“龍泉寺這幾日客滿,不過咱們陸家是早就訂好客堂的。你娘病了來不得,你小姨病了也來不了,恰敏敏王妃獨在山上,你們上山陪陪敏敏王妃,如何?”
陳淮安還沒答應了,錦棠已經在悄悄兒搖他的手了。
她不願意,不想上山和敏敏王妃,或者是他,以及旭親王同住到一個院子裡頭。
林欽心底裡輕輕兒的,歎了一聲。
少年夫妻。
因是微服簡從,又還是到寺裡上香,錦棠彆出心裁,今兒穿著件襦白色闊袖通腰襖兒,烏雲似的長發,下係一條藕色八幅湘裙,隨風漾開,其中才有淺淺的藍染花紋,待裙擺合上,又是一件素羅裙。
恰似她的性子,表麵上普普通通,不覺得什麼,私底下,熱情的仿似一團繁花滿簇。
陳淮安穿著的,是自己中傳臚那日禮部賜的那件青羅服。
中間白衽,青緣領,青棉布麵,他消瘦到林欽幾乎都不敢認的程度,鼻梁上一處明顯的曬傷,鋒眉淩厲,隻瞧那眼神就懷著滿滿的敵意。
但此人於官場上,能嬉笑怒罵,能插科打諢,非是會把真實情感擺在臉上的人,城府極深。
他道:“舅舅的好意當然不可辜負,但是怎麼辦呢?您的甥媳隻想找處清清爽爽的客棧住上一夜,至於明晨,我自會背著她上山,就不勞舅舅的美意了。”
特地說明外甥媳婦,還說自己會背錦棠上山,陳淮安語氣重之又重。恰三人心中皆有鬼,一句機鋒,三人皆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林欽側首望著羅錦棠。
她一點又一點的,蹭著躲在了陳淮安的背後,默不作聲,一幅小女兒家的羞意。
前兩天皇子出宮,林欽等了半日,她沒有來。
非但小皇子朱玄林失落了半日,便林欽也覺得不妙。她似乎覺得小皇子的身體變好了,她自己想要做的也做夠了,果真就再也不赴約了。
林欽最初時,對於羅錦棠並太多的情愫。
比自己小著十六歲的女子,可以做他的女兒了,真要有什麼心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但是一番又一番的校場之約,隻有他和朱玄林,羅錦棠三個。
她是很擅長帶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