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撕打之後,張氏把豆漿捏著喉嚨全喂給了餘桂芝,這才撕爛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亂了自己的頭發,從屋子裡衝出來,跪在院子裡就開始耍她潑婦的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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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棠把兩隻母老虎湊在一塊兒,同籠子裡圈了幾日,就是等著兩虎相鬥呢。
她今天還特地留了騾駒和齊高高在家,就是等著結果呢。
是以,她連忙穿上衣服,帶著哼哈二將就出來了。
騾駒持棍,齊高高持盾,倆人將自家東家緊緊護在身後,一腳踢開院門,便見在院子裡披頭散發,歇斯底裡而嚎的,居然是張氏。
葛青章家的小院子裡,四處是散亂的衣服,還有女人被剪掉的頭發,徜若再有血流成河,簡直就稱得上是命案現場了。
張氏本就高大,又還胖壯,手裡還提著一捋子頭發,遙遙見了錦棠,立刻就要往前撲:“妹娃,妹娃,那個賤婦,毒婦,她居然想殺我,想殺了我獨吞錦堂香酒坊。方才一早兒起來,給我的粥碗裡下老鼠藥,叫我給發現了。”
錦棠已然確定自己是懷上了,上輩子懷了身孕就連噴嚏都不敢打的人,當然不敢叫張氏這胖婦人撞到自己,她往後一躲,騾駒一把就把張氏給搡到了地上。
“人呢?”錦棠問道:“那餘桂枝人呢?”
張氏揚起脖子怔了半晌,忽而雙手拍地:“她想灌我老鼠藥,我又豈能著她的道兒,錦棠,我把一碗老鼠藥,全灌給她啦。”
雖說以毒攻毒,以暴治暴,但錦棠隻想著餘桂枝這樣厲害,大約能把張氏從京城趕走,到了那時候,她和葛青章沒有三媒六聘又沒有成親,她隻要揭發出作餘桂枝殺夫的事情來,倆個人也就了了,可沒想過張氏會鬨出人命來。
“高高,快給咱們看一下去,那餘桂枝怎麼樣啦。”錦棠連忙道。
齊高高於是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直接把人給背出來了。
餘桂枝穿的還是粉紅色的中衣,兩隻腳上倒是繡鞋穿的整整齊齊。
但是脖子上一圈掐青,兩眼緊閉,滿嘴的豆漿汁兒,瞧那樣子,似乎是給張氏掐的背過氣兒去了。
齊高高也來不及跟錦棠說,隻匆匆說了一句:“胸口還熱著,我去找郎中去。”
錦棠回過頭來,指著張氏道:“這下倒好,朝廷命官的母親犯了殺人案,舅母,您可真厲害,您這樣,我表哥也做不得官了,你們一起等著下大獄吧。”
張氏這下是真嚇壞了,愣了半晌,攤著雙手道:“妹娃,你表哥可是狀元呢,狀元的母親殺了人,難道還要坐牢?”
錦棠冷笑一聲,直接道:“舅母,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我跟您也講不通這個理兒,反正您是殺了人呢,我也幫不得你,隻能叫騾駒報官,讓官府來處理了。”
要說像齊梅,張氏這些潑婦,窩裡橫,愛算計親人,但凡與她們為親,無有不被算計者。
但是,就好比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張氏彆的不怕,就怕官府的衙役們拉去打板子,一聽說要治罪,她又給嚇了個魂飛魄散。
“妹娃,你可得幫舅母呀,出錢出銀子,把酒坊賣了,你也得把這官司壓下去,不就一條人命嗎,咱給錢,咱給錢給壓下去。”
錦棠對於自己這個惡毒的舅母,沒有一丁一點的好感。
她斷然道:“這還了得,須知那餘桂枝還不是你的兒媳婦你就敢給她灌毒,要真是你的兒媳婦,豈不是隨打隨殺?
騾駒,你在此看好了她,我去報官。我大舅性子軟治不住她,青章是她生的治不住你,官府裡有的是老虎凳和虎頭鍘,專治這種動不動就殺人的毒婦。”
說著,她便轉身往外走了。
張氏一聽真要下大牢,畢竟大禍已經闖了,這時候啥話也不說了,進門將葛青章今年辛辛苦苦攢來的點銀子,並前幾日餘桂枝拿來孝敬她的幾樣人參蟲草什麼的一個小包袱皮兒一裝,還不等錦棠出胡同口兒了,她已經跟個風火輪似的從胡同裡跑了出來,這竟是腳底抹油的溜了。
錦棠站在胡同口上,氣的乾瞪了半天的眼,這才往最近的藥堂走去。
一進門,果然,郎中已經在給那餘桂枝灌黃湯,催吐了。
所謂黃湯者,糞水也。
投梁要勒出長舌頭,砒~霜這種藥藥堂也不會輕易售之,唯有老鼠藥,是婦人們尋短見時最容易買到的毒物,所以京裡的婦人們尋短見,多用此藥。
但老鼠藥也有個缺點,沒有砒~霜那般的立竿見影,吃下去之後,燒心,難受,毒會一點點的腐蝕人的胃部,直到胃整個兒爛到,毒液橫流,人才能死。
於是藥堂便發明了黃湯解毒法。
一勺勺的黃湯喂著,臭氣熏天,錦棠隻遠遠的看了一眼,滿腹酸水,哇的一聲,懷孕以來第一次孕吐,吐了個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