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袁氏這會兒眉眼間仿似還藏著些鬱色,秦玉樓也不忸怩,直接問著:“戚家女兒是想問問戚家的那人”
戚家的大概家世,上回在老夫人那裡已了解了不少。
唯有對於那所嫁之人,有趣的是,從未有人提及過,哪怕是一句也好。
結果,一句未有。
以往袁氏替她相看誰,她從未詢問過,隻因她相信袁氏定會替她相看得妥妥的,隻這會兒因著那門突如其來的親事,都快將她家攪翻天了。
忽而,有些好奇。
袁氏聽了她的所問,似乎有些詫異,隻微微挑眉,隨即如實道著:“是戚家的長子長孫,也是不久前剛請封的世子,喚作戚修,今年二十三歲——”
說到這裡,似乎頓了頓,便又繼續道著:“也隻打聽到這些,知道的也就這麼多,據說戚家曆來低調得緊,而戚修此人常年不在京城,三年前祖父過世後方才回來,隻後又一連在府中守孝三年,外人所見不多,尚且不甚了解——”
秦玉樓聽了,卻是詫異連連,驚訝的不是袁氏話裡的內容,而是,她隻以為袁氏絕對不會同意她遠嫁京城的,怕是連對方是個什麼東西都懶得關注,卻不想現如今看來——
秦玉樓一眨眼,袁氏便知她在想些什麼。
她自是一百個不樂意的,如果,可以選的話。
袁氏雖性子有些驕縱,卻並非不知世事的婦人,相反,她與元陵城中這一眾世家夫人相處和睦,氣頭之上,便是連頂頭上司的夫人說絕交便絕交,並且對方還巴巴
找她解說,便可知,定也是個妙人。
一品侯府對於她們秦家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自是心知肚明。
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但當事情來了之後,早早便派人去細細打探了,畢竟可能有關女兒的終身大事,片刻都馬虎不得。
原本這樁不明不白的親事便令袁氏惱恨得不行,轉眼那邊又聽聞薛家那孩子考上了解元,心中越發憤憤不平了,卻不想就在此時,那秦老爺還道了句,要將原本替秦玉樓相看的那門親事說給庶出的那個。
秦老爺算盤打得好。
袁氏卻像是吞了隻活蒼蠅似的,令人惡心的不行。
這不,加上本就擔憂著秦玉樓那樁不明就裡的親事,一氣之下,便徹底鬨開了。
袁氏便是這會兒想起了,仍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道:“戚家那門親事還不明不白
的,你的終身大事還沒個安穩著落,我這都急沒影了,卻沒想到轉眼你爹又打上了那主意,你說令人惡不惡心,令人慪不慪火——”
秦玉樓聽過後,不知怎地,隻忍不住笑出了聲兒來,然笑過後,倒是徹底的鬆了口氣兒。
她原本是有些擔憂袁氏的。
隻這會兒
秦玉樓心下一陣複雜,忽而一個激靈,隻突然又想到昨日袁氏所說的那一番話,秦玉樓心中微愣,半晌,隻忍不住開口問著袁氏:“娘,聽您昨兒個那話裡的意思,該不會是想待戚家人來了後相看一番,若是相中了,便將親事說給女兒,如是不中意,便推給二妹,您該不會是這個意思吧”
昨兒個便隱隱有些懷疑。
袁氏挑眉道:“有何不可?”
秦玉樓詫異道:“這這對二妹好似有些不公”
袁氏卻理直氣壯的道著:“這個世道本就不公,妻妾貴賤不一,嫡庶尊卑有彆,若要怪,也隻能怪她倒黴,沒有投在你娘的肚裡況且,便是你挑剩的又如何,若非沾了你的光,這樣的好事兒還輪不到她呢”
“”
好吧,她這個投中了胎的,貌似並沒有反駁的立場。
她老子娘瞧著溫溫婉婉,但若是驕縱起來,那也是一臉理直氣壯,無人可反駁。
她還真幸運,有個這樣溫柔又霸道的母親。
這般想來,隻忽而看向袁氏那平坦的小腹,笑著道著:“如此看來,弟弟也是個幸運的,這不,準確無誤的投進了母親的肚子裡——”
袁氏聽了“噗呲”一聲笑了,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平坦的小腹,隻柔聲道著:“一口一個弟弟,你如何就知道定是弟弟”
“我自然知道——”秦玉樓肯定道著,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妹妹,也好,往後若是我不在身邊了,母親身邊就有人陪了”
秦玉樓這話說的很輕很輕。
不知為何,心裡忽而一陣發酸。
她一直以為,即便是往後嫁人成家了,也會一直挨著母親,挨著父親,挨著家,一家人永遠待在一起,從未想過會有那麼一天,會遠嫁彆處,從此咫尺天涯,再難相見。
這一刻,心裡忽而止不住有些發慌。
卻說這一日來探望袁氏的人不少。
二嬸姚氏,三妹玉蓮,四妹玉瑤都來了,不多時,連那久未露麵的筱姨娘也隨著二妹秦玉蓮一道來了。
老夫人打發人將東西一遭一遭的往這邊送。
整個院子裡熱熱鬨鬨的。
不過袁氏需養胎,需靜養,不便過多見客,筱姨與秦玉卿未曾久待,不多時,二嬸也先去了,玉蓮玉瑤兩姐妹留下陪秦玉樓多說了會子話。
兩人被拘在老夫人院裡拘怕了,這會兒活像隻逃出牢籠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或者鬥個不停。
這兩姐妹也是一對活寶,旁人相互厭惡,隻恨不得永遠敬而遠之,而她們倆,則是上趕著相互挑釁,相互爭鬥。
倒也有趣。
因著袁氏身子不便,月初顏家嫁女,二房姚氏去了。
顏家嫁女後第三日,戚家上門提親,前來議親的長輩竟是那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福建巡撫提督陸家陸夫人,作保人則是顏家顏老夫人。
著實令人詫異,且心下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