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樓聞言隻皺了皺鼻子,似滿臉委屈。
其實她也不過就那麼一說,秦玉樓向來喜潔,換作以往在秦家,回了屋的第一樁事兒定是馬不停蹄的卸妝、洗漱、換衣裳。
直到這會兒,置身於這座陌生的府邸,陌生的屋子裡,這才實打實的驚覺,真的已經嫁人呢。
正說著,外頭知湫忽而過來稟告,說府裡打發人送了吃食過來。
送來的吃食極為精致,一碗燕窩粥,四道精致的菜肴,一例湯食,另幾碟點心、涼菜,均較為清淡,秦玉樓還未亮便起了,忙活到現在,倒確實是餓了,隻許是越餓反倒越是用不下。
隻匆匆用了幾口,便將一應菜肴給幾個丫頭分著吃了。
下午,府裡給隔著一個時辰打發了下人過來詢問,禮數規矩著實講究。
顧媽媽則領著知湫、芳苓幾人,或派人四處打點著,或派人去打聽侯府的一應規矩細則,或派人緊盯著嫁妝守著新房,整個院子倒算太平。
秦玉樓下午則趁機眯了會兒。
隻整個府裡敲鑼打鼓、鞭炮、禮炮時時轟鳴,或者那唱戲吟曲兒的聲音不絕如縷,中間夾雜著陣陣歡聲笑語,喧鬨聲一直鬨到了大半夜,這才堪堪停住。
待到了晚間,秦玉樓已將喜服脫下,沐浴清洗後換了另一身大紅的織錦長褙,裙子上繡著一對華麗喜慶的大紅雙孔雀,袖口邊緣鴛鴦戲水圖案打底,胸前一排十八顆大紅色的喜字扣從領口一直緊緊的係到了底。
秦玉樓三千青絲高高盤起,靜靜的坐在喜床。
不多時,隻聽到院子外一陣喧鬨聲響起,屋裡芳菲忙拉開了窗子的一條縫,踮起腳尖往外瞧著,隨即隻一臉緊張的衝著秦玉樓與顧媽媽道著:“姑爺回了”
秦玉樓不由抓緊了褙子下擺的喜字扣,心中難得一緊。
這時,隻聽到顧媽媽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半晌,隻湊到秦玉樓跟前小聲提點著:“姑爺身強體壯的,若是一時沒得輕重,可不能由著胡來”
說著,隻湊到秦玉樓耳邊一陣耳語。
秦玉樓麵上一燙。
顧媽媽說著老臉也忍不住一紅。
不多時,屋子外有人叫門,芳苓芳菲二人齊齊將門打開,隻見那戚修穿了一身大紅色喜服捏著眉心立在門口。
門方一打開,一股刺鼻的酒味瞬間傳了進來,後頭還緊跟著兩個身子結實的婆子,似乎正要攙扶著。
隻戚修擺了擺手,二人並不敢靠近。
戚修甩了甩腦袋,瞧著似乎喝了不少,不過步履還算穩健,麵色瞧著也算清明,唯有雙眼泛著少許紅。
似乎抬眼往屋子裡瞧了一眼,往秦玉樓方向瞧了一眼。
秦玉樓忙垂下了眼。
芳苓芳菲見無任何指示,見方才那兩個婆子都不敢接近他,便也不敢靠近,隻微微屏住呼吸,屋子裡一時靜悄悄地。
半晌,隻見那戚修在屋子裡立了片刻,這才沉聲道:“備水吧”
二芳不由對視了一眼,均是心下一鬆,忙不地福身稱是,各自麻溜忙活。
之前早早的便備好了一應物件,不多時,便已備好。
戚修直徑走進了裡頭的浴房,少頃,裡頭傳來了幾字吩咐:“都退下罷——”
顧媽媽立即心領神會的將屋子裡的一應丫鬟給領了出去。
秦玉樓枯坐在床榻上,心則隨著浴房裡那陣陣水聲而一上一下的晃蕩著。
男人洗漱極快,不多時,隻見那人跨步從裡頭出來了,卸下了一身繁瑣的服飾,此刻隻見穿了一身淩白的裡衣,束得高高的長發此刻披散著。
不知是屋子裡龍鳳燭的光線較為柔和,還是因著此刻這樣一副裝扮,隻覺得相比白日裡的威嚴冷峻,這會兒好似顯得溫和了一點兒。
當然,隻是那麼一點兒。
總體還是相當威嚴的。
秦玉樓從未接觸過這樣一類人。
隻微微咬著唇,想著是不是該上前伺候著。
正當此時,隻見那人步步踏了過來,坐在了秦玉樓身側。
二人並列而坐,卻一時相顧無言。
屋子裡氣氛有些尷尬、怪異
秦玉樓心中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其實,她雖是閨中嬌女,卻也接觸過不少人,無論是心思活絡不軌的丫鬟,還是撒潑耍賴難纏的婆子,或者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掌櫃、商人等,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麼些年曆練下來,倒也練就一副四平八穩的做派。
她向來淡然穩妥,泰然處之,可是卻從未遇到過這樣一種,怎麼說,或許可以說是比二妹秦玉卿還要令難以親近的人。
偏偏這人卻是她的夫,她未來的天,儘管這才是第二回見。
秦玉樓心中不由幽幽歎了口氣,想著是不是該厚著臉皮主動搭話,卻忽而聽到身側傳來一道略微冷硬的聲音,“安置罷”
秦玉樓聞言一愣,腦子裡放空了一陣。
許是見她久無動靜,身側之人隻忽而抬眼直皺眉看向她。
秦玉樓頓時驚醒,忙快速抬眼瞧了他一眼,隻一臉嬌羞道:“嗯”
不知旁人的洞房花燭是怎樣的,反正對於秦玉樓而言,隻覺得皆是全然尷尬及苦不堪言的。
許是身上這一身大紅孔雀褙裝做工有些繁瑣,尤其是身前的那一排大紅的囍字扣,在第一顆時便被纏住了。
這還是袁氏替她備下的。
秦玉樓見戚修解了半晌,竟一顆扣子都未解開,麵色不由脹得通紅,半晌,隻小聲道著:“妾妾來罷”
話音將落,第一口扣子被順利打開。
秦玉樓微微咬唇。
不由飛快的瞧了對方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個錯覺,總覺得對方的臉色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