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天道酬勤有擅長(1 / 2)

海寧九月的天空, 被一個個大煙囪,染成了低矮的蒼灰色。

珍卿來了這麼久,習慣不往天上看了, 看也沒什麼看頭。

幸好這個時節,桂花已經悄然開放,含蓄地釋放著濃香, 不知不覺讓人神經放鬆。

珍卿下了體育課, 在浴房洗了一個澡。趕緊到飯堂吃飯。

轉眼之間,她上聖音女中已有半個月。

期間金媽和胖媽來過兩回,幫她弄一些換洗衣裳,順便帶了杜爸和後媽的問候, 還有他們給她的禮物。

禮物真是不老少,吃的、穿的、用的, 都是用得上的好東西, 準備得很見心思。

接收這些東西的時候,秦管家告訴珍卿,本來父母回到海寧以後,說要接她回家玩玩的。

但這教會中學非常嚴格, 不準學生隨便請假缺課。

而且她那位當教授的爹, 回海寧大學上課沒兩天, 下樓梯沒留神把腳崴了。

一崴腳就腫起好大的包, 那時候疼得動都動不了。

為了避免落下病根, 後媽還給杜教授請了病假, 嚴令他在家臥床修養——落了這麼嚴重的腳傷,自然沒辦法來看聖音看她。

後媽謝董事長倒也想來看珍卿,可惜的是,後媽回來之後就一直忙活公司的事, 動不動就要出差。

前天,謝董事長剛從外地回到海寧,在謝公館還沒歇過神,楚州又傳來壞消息,說有人用花仙子的化妝品,好幾個人的臉被灼傷了,事情在當地還鬨得挺大。

謝董事長連夜弄到船票,今天一早就坐船沿江西進,趕到楚州平息事端去了。

珍卿自然不怪人家,她心裡還覺得挺佩服。

這個時候風氣還不夠開明,隻是小部分女性,出來在社會上做事。

這些職業女性,受到的歧視和排擠,其中的艱難和痛苦,比後世有過之無不及。

這謝董事長要沒點心氣和毅力,就頂不住這麼多難事,掙不下這麼大的家業。

珍卿就讓金媽帶話回謝公館,說:“長輩忙得都是正事,我不能替長輩分擔,隻有管好自己,好生念書。不給長輩添煩惱。”

金媽笑著應下了。

胖媽最近表現不錯,謝公館的主人發話,她以後還有機會回到五小姐身邊。

因此這兩回給珍卿送東西,胖媽也能跟著來。

胖媽還給珍卿講了,林蘭馨走禮過大定的事。

周家公子跟林家小姐,從前隻是過了小定——就是男家給女家一些首飾,就算是把婚事基本定下了。但比較正式的還是過大定。

過大定男方要給女方很多首飾、衣料、茶酒、果餅等等,女方也要回送男方文房四寶、衣料等。

這種大定禮,這個時代是非常講究的,尤其是大戶人家。

男方給女方定禮,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彩禮。

在古代,彩禮代表雙方的臉麵,彰顯的是地位和財力。更代表男方對女主的尊重。

真正講理懂事的人家,會把男方給的彩禮,放進女兒的嫁妝。

真正講究的人家,愛女兒的心,跟愛兒子的心一樣。

出嫁的女兒不能再分家產,嫁妝就是她人生的保障,就是要厚厚地給她陪嫁的。

而女方的嫁妝,通常留給子孫後代的——男方家出的彩禮,最終用到自家子孫身上,也不至於那麼肉疼。

可是世上有人窮有人壞,這人一窮一壞,就講究不起來。

古往今來,不管窮人富人,都有嫁女兒當成賣女兒的。

女家狠命地跟男方索要彩禮,彩禮要過來不放進嫁妝裡,而是留於家中自用,或者貼補子孫。

這樣人家的女孩兒嫁到夫家,沒有得到經濟利益,還因彩禮惹夫家生厭,真是說不出的苦處。

這種惡劣風氣傳到後世,彩禮就成了遺風陋俗,成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林蘭馨的婆家周家,給她送的大定禮非常豐厚,對林蘭馨真是很看重了。

據胖媽和金媽說的,吳大嫂跟周家人發了話,說收的禮全給林蘭馨放進嫁妝,給她陪送到周家去。

這林蘭馨經濟上沒吃虧,據說她未婚夫還發了願,說兩個人結婚以後,願意支持妻子繼續求學,孩子晚點生也行。

而且林蘭馨的未婚夫學曆也高,留學回來之後,已經在政府謀到職位——將來可謂前途無量。

隻是聽說,周家的那位未婚夫,長得不怎麼好看。

但總的來說,林蘭馨這門婚事是瑕不掩瑜。

……

林家的婚事珍卿聽過就算,她課餘時間除了還抽空畫畫以外,目下連打工掙外快的功夫都沒。

要說這聖音女中的課程,名目真是多得不得了。

每天課程排得滿滿的,白天上一天不說,晚上還有自修課——簡直跟後世的中學,是一種壓榨的方法。

要學的課程包括德語、英語、國文、文學、數學、曆史、地理、生物、世界史、體育課、繪畫,還有哲學課和讀經課。

她們現在是預科一年級,德語、英語是兩門很重要的外語課,聽說到上正科的時候,絕大部分課程,都是用外文教材了。

不過珍卿對這些文課,到現在為止,都還是遊刃有餘的。

文史類的課程就不必說了,這一直是珍卿的強項科目。

有一回上國文課,俞先生引用經典,說傳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俞先生給大家講解出處的時候,說這幾句話是出自《左傳》的。

但珍卿是知道的,這幾句話並非出自《左傳》,而是出自《易經》的《係辭傳》。

她隨口跟舍友梁玉芝說,梁玉芝竟然跑去跟俞先生說。

幸虧這俞先生是個心胸寬廣的,不但沒怪學生指出錯誤,反倒非常納罕地問珍卿,她難道讀過《易經》嗎?

珍卿就老實跟他講,她拜過一個國學師父,確實跟他學過《易經》。

從此以後,俞先生對珍卿格外關照。

隻不過聖音是教會女中,不怎麼重視國學,俞先生的地位不高,說關照也就是尋常多講點東西,態度也會比較好。

就隻是這樣,珍卿也非常感激了。

除了文史類的課程,珍卿學英文、德文,也格外地得心應手。

她自己有這方麵的天賦,她從暑假上家教課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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