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膜拜這畫壇大師(2 / 2)

有一幅半人高的畫——《野宴》,描繪的是一群師生郊外野餐,在一塊兒縱談高論的情景。

畫中每個人的體態表情、衣理皺褶,都畫得惟妙惟肖。

那種青春洋溢的感覺,那種似乎要訴說麼的韻致,簡直要把觀畫者吸附進那畫裡。

而花鳥蟲魚等小品畫中,珍卿特彆喜歡一幅《錦雞圖》。

那隻錦雞的構圖布局,已經高出旁人一大截,更彆提那色彩的絕妙運用,使那錦雞神氣活現的樣子,簡直呼之欲出了。

珍卿每看一幅慕大師的畫,都忍不住在心裡,不停地念“好牛好牛好牛”。

後麵又看了些《牧牛圖》《春景圖》,還有慕先生作的自畫像,還有給他妻子畫的小像,都讓珍卿大開眼界,大飽眼福。

珍卿雖說功力比不上大師,但她長著眼睛有鑒賞力啊。

這慕江南先生,融合西方的技法和顏料,卻表現出中國式的審美情趣,表現人物景象,形神兼備,活靈活現,簡直是太厲害了。

慕先生才四十多歲,但在繪畫成就上的創新,就比珍卿的李師父牛多了啊。

麼叫畫壇巨匠,麼叫時代巨擘,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真是活該他蜚聲中外啊。

看過慕大師的私人畫室,慕先生又帶他們,到美術係的畫室參觀。

這裡也有慕先生的大作,但還是以學生作品居多。

慕先生平實淡泊的態度,搭配他驚人的藝術才能,給珍卿留下的印象非常之深。

後來,慕先生看了珍卿隨身的速寫本,他說珍卿有一些基本功,而她的素描,取景構圖富於創新,還是很不錯的。

到了這個時候,慕先生不但願意多看珍卿兩眼,而且順勢點撥了她幾句:

“……繪畫的藝術,和其他藝術一樣,在求美、求善之前,先得求真。

“求真繪真,就必須有紮實的基礎訓練,要以精益求精的態度,來認識客觀的事物,並在意識裡加以提煉、提高……要做好基本功,必須有比常人多出千百倍的耐心和耐力。”

珍卿心裡明白,慕先生說的基本功,既是腦力勞動,其實也是體力勞動,總之要長年累月地寫生,勤練不輟才行。

慕先生雖然態度衝淡,偶爾還會失神發呆,但珍卿感覺得到,他對自己沒麼不滿意。

等雙方了解得差不多,慕先生就告訴珍卿:

“我先前生了大病,近來居家休養,雖然有心做事,隻是精力還不夠。目下,也沒有在藝大上課,

“我現住在中古文藝書館。下回來之前,帶上你的國畫和水彩畫作品。我們先談一談,看一看,探討一下國畫與西畫,其中可相互借鑒之處。”

談一談,估計就是談學畫的經曆、心得;看一看,可能要看她具體的程度。

葉知秋比珍卿還興奮,他拍著手說:“這一下好了,成了我的小師妹,想找你做model,也容易了。”

陸三哥就注意到,那莫先生和陳小姐,表情是有些微妙的,尤其是陳小姐,明擺著的不高興。

慕江南先生大病初愈,陪客人們活動了許久,他不免現出疲態來。

就由葉、莫、陳三人,陪著珍卿和三哥,去外頭補一頓午飯。

從中國藝術大學出來,莫先生才告知三哥與珍卿,之前六三政變中,慕先生的一位愛徒,不幸罹難。

這件事過後不久,慕先生的愛妻也因病離世。

慕先生傷心刺激太過,因此大病一場,連精神都大大地衰落了,跟從前意氣風發的他,渾然變了一個人。

珍卿心想,慕先生倒難得是個情深意重的人。

出來吃飯的時候,三哥先問珍卿想麼,

現在已經一兩點鐘,珍卿也不挑三揀四了,車子走了一段路,

就看見一家淮陽菜館,她說:

“三哥,我們就吃淮陽菜吧。”

陳小姐笑著跟珍卿說:“小妹,淮揚菜太油膩啦,對腸胃不好的。”

她扭頭又對三哥說:

“陸先生,前麵的街角,新開一家法式餐廳,我們去吃法式bifteck,又健康又雅致。

“小妹,法式bifteck很健康的,還有甜點也很好的,拿破侖酥和馬卡龍。小妹,保準你們小女孩兒會喜歡的。”

這位葉知秋小哥,翻了個白眼諷笑說:

“這麼熱的天氣,天天吃牛排,不怕上火的嗎?”

陳小姐微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忍耐著沒有吭聲。

倒是她的老師莫先生,笑嗬嗬地跟葉小哥說:

“知秋,上火是落後的概念,不科學的。中醫裡說的上火,究竟有麼指標呢?為麼不同的中醫,各是各的治法呢?

“你再想想,為麼現在,都說中醫是偽科學,不準他們公開營業?人家西醫樣樣有指標,治起病來條理明白,說治好就治好了。

“一天吃一頓牛排,不至於讓人生病的吧。”

葉知秋小哥諷笑一聲,抱著胸沒有再吱聲,但擺明了跟莫先生和陳小姐,有點兒不大對付。

不得不說,搞藝術的人就是有個性。像謝公館的人們,對著不喜歡的人,也不會這麼七情上麵的。

珍卿還是信中醫的,想想她的眼病,就是一個神奇偏方治好的。所以,她見不得有人這麼嫌惡中醫。

因此她對這莫先生,觀感降低了一些。

陸三哥吩咐徐師傅,先去陳小姐說的,那家新開的法餐廳看看。

等到了地方以後,隻從汽車裡向那法餐廳看,也曉得裡麵人很多,好像還有人站著在等位。

那葉知秋小哥,冷嘲熱諷地說:

“陳小姐,看來跟你一樣,喜歡吃bifteck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這吃慣bifteck的人,不曉得要提前預約嗎?”

那陳小姐繃著臉不講話,那莫先生趕緊打圓場:

“離藝大不遠,有一家德國餐廳,那家餐廳很大,尋常是坐不滿的,不如我們再轉回去,陸先生、杜小姐,你們覺得如何?”

都晃到快兩點鐘了,珍卿當然沒麼意見。

陳小姐和葉小哥,都存著氣不說話,眼見氣氛太過尷尬,莫先生就向陸三哥遞了個話頭:

“歐洲各國的飯,我也嘗過不少,陸先生自幼留學東洋,隻不知道東洋飯,究竟怎麼樣?有沒有能入口的?”

三哥也捧他的場,就開始述說起來。

那時候大家在東洋都念書,陸三哥更在中學裡寄宿,自然是東洋人吃麼,他也隨著吃麼。

尋常就是吃海帶卷的家常壽司,有時直接吃東洋米飯,還配著醃魚、醃菜、炸菜等小菜吃,平常也喝了不少那裡的醬湯……

然後就著飯食的話頭,陳小姐和葉小哥,也加入了話題裡麵,等到了莫先生說的德餐廳,大家總算又能正常說話了。

折騰了這一大通,終於坐上寬敞的餐廳,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鬆一口氣。

五人點完單之後,莫先生大約覺得,場麵又有些冷了,他又提起剛才的話題,跟大家討論,哪國的飯菜最好吃。

陳小姐比較讚譽法餐,莫先生說中國菜豐富些,陸三哥就說一早在外留學,吃飯是為了飽肚,本來沒覺得多大區彆,近來倒是更喜歡中國菜。

珍卿餓得前心貼後背,一點兒不想說話,三哥叫侍應先上點麵包,讓珍卿先吃一點麵包墊肚子。

陳小姐還興致勃勃地,問三哥:

“陸先生,你九歲就留學東洋,對東洋感官如何呢?”

陸三哥的神情很平淡,還是比較理性地說:

“東洋人明治維新後,變成工業國家,他們技術很好,國民也很嚴謹、勤勞,但說到感官如何,大部分留學生,對東洋人較為反感。”

陳小姐好奇:“他們欺負人嗎?”

陸三哥點點頭,說:

“大事上不必多說,留學生難免受兩國政治影響。小事上的不公平,那更是不勝枚舉。”

陳小姐問怎麼不公平。

三哥看那葉知秋,毫不掩飾地,總是盯著珍卿看,一會兒看她的臉龐頭發,一會兒看她的肩膀腰身。

珍卿吃著麵包不覺得,陸三哥不免覺得,此人就算是學藝術的,也未免太過放肆了。

陸三哥就笑一笑,對提問的陳小姐說:

“方方麵麵的小事,多得讓人氣不過來……

“比如學校裡交實驗費,中國學生和東洋學生交得一樣多,但中國學生分到的實驗材料,不是不夠好,就是缺東少西,跟他們東洋人交涉,又往往沒有結果。

“……他們醫學生上解剖課,練習在屍體上找筋肉、神經、血管。

“給中國人分派的屍體,總是臨近暑假才派,派的屍體往往發臭,而且還會把病死的屍體,派給中國學生,有時候竟然是得結核病的死屍……

“那種屍體還有傳染的危險,這是家母和家姐的親身經曆……

“用這種病體做生理解剖,在東洋也屬於違法,可是中國留學生,往往沒有地方說理……”

珍卿就看見,剛才還笑得甜美的陳小姐,表情定定的,眼睛發直地看向珍卿身後。

連原本貪看珍卿的葉小哥,都覺得喉間不適,表情有點不自然了。

珍卿也隨著陳小姐向後看,有個男人在吃燉牛肉,那牛肉湯的顏色鮮明,牛肉是深赤色的,還有黃的土豆,紅的胡蘿卜——看起來挺好吃的嘛。

珍卿回過頭來,大家的前盤都來了。

三哥、莫先生點的是幾塊豬肉,珍卿和葉小哥,點的都是甜菜根配鯡魚,陳小姐點的是土豆沙拉。

珍卿拿起餐具開吃了,就見對麵的陳小姐,看著大家的幾盤前菜,一時間眼睛更發直了,好像精神瀕臨崩潰似的。

珍卿剛把魚喂進嘴裡,就見陳小姐“唔”一聲,她一手拿帕子捂嘴,一手按著胸口,眉毛都要扭歪了。

然後她又“嘔”了一聲,就從餐桌上跳起來,撞到一個上菜的侍應,她順手抓著那侍應,趕緊問他洗手間在哪兒。

眼見陳小姐要跑遠了,莫先生也連忙跟上去。

珍卿又吃一塊魚肉,有點難以理解:這民國的嬌小姐,胃這麼淺嗎?聽點解剖屍體的事,生生地惡心吐了?

珍卿看向身邊的陸三哥,他正優哉地切著豬肉,沒啥特殊的反應。——顯然是故意的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寫得好費腦好費心,求鼓勵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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