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富貴權勢果殺人(1 / 2)

瀟瀟暮雨之中, 不知名的鳥兒叫聲,也像被雨水沁濕,聲音聽起來十分潤澤。

坐在茶肆裡看雨, 若心裡沒有彆的事, 還是能感受到愜意的。

這時走進來一個青年男子,他不要茶博士招呼,從容緩步地,向珍卿的桌子走過去。

盧君毓在桌上敲一敲, 珍卿看見他愣了愣, 聽見他問方不方便同坐。珍卿想起一個念頭,難得沒有拒絕他。

但她不想給盧君錯覺, 開門見山地問:“車夫冒三的事,你聽說了嗎?”

盧君毓聽她起的話題,立時臉上有點苦意, 仿佛還豎起一張警惕的屏障。

他按著珍卿的手, 動動嘴唇笑得溫柔:

“珍卿, 即便你和我無話可說,聽聽雨聲,說書聲,腦袋裡什麼也不要想, 難道不好嗎?為什麼談這種事呢?”

珍卿看著盧君毓,此君作為權貴子弟,也許有點紈絝,但政治素養不低, 知道該閉口的時候閉口。

她興意缺缺地聳肩,把她的小嫩手抽出,淡淡地說:“既然如此, 我們也不便同桌,盧少爺,你請自便吧。”

盧君毓無奈之極,場麵上人都要麵子,他站起身正要離開,又不甘心地握拳擱在桌上,彎身搭著珍卿肩膀,小聲說道:

“這裡不便說話,我們出去走走。”

珍卿想一想,覺得走走也沒關係。

盧君毓又提議同撐一隻大傘,這樣說話可小聲些,珍卿也同意了。

但盧君毓還不入正題,先談起海寧的氣候,問珍卿覺得本埠氣候,跟北方相比如何。

珍卿按捺急切,配合他的話題:

“北方三季氣候宜人,南方三季風景怡人,各有各的好處吧。”

盧君毓笑一下,說:“珍卿,你看待人也同看待地方一樣,總是先看好處嗎?——那為何看不到我的好處?”

珍卿覺得,她傻了才跟他白耗時間,說著就跟黃大光招手,要跟盧君毓說再見。

盧君毓有點起急,擺手叫黃大光等等,而對珍卿告饒道:“我跟你講,跟你講,還不行嗎?姑奶奶,你真比男人家還性急!叫我拿你沒辦法。”

珍卿收回腳步,卻聽他說起勸阻的話:

“大小姐,我準知道,你跟那黃包車夫,八竿子打不著,你何苦白白替他操心?

“這樁事不複雜,不外是公子王孫的禍事,有權重錢多的父輩鎮著,叫個黃包車夫做替死鬼。可是珍卿——”

“罪魁禍首們都有靠山,買摜炮的是連市長的公子,還有察麗、察奇他們家,他叔叔是警備司令部的人,他祖父早年是一方軍佬,軍政方麵很有關係……

“就隻是這些頭目,常人已經惹不起。還有其他背景的人,醫生、律師、銀行家、買辦……

“方方麵麵的人,把各方勢力都安撫住,連受害的呂家人,也不敢亂嚷嚷,由著兒媳婦受委屈……”

盧君毓停住腳步,按著珍卿的肩膀,嚴肅地告誡:

“珍卿,你聽我一句良言,就算不為自己,你為你後媽一家想想。你家裡個個都本事,人人賺大錢,就像一塊誘人的大肥肉,引人垂涎。你千思萬想,也彆替他們惹禍上身。”

珍卿沉默良久才說:“其實,我也做不了什麼。你說的,我也知道大概,所以,什麼也沒做。”

鑒於盧君毓一片好心,珍卿誠懇地謝過他,說改日請他吃頓好的。

盧君毓看她興致不高,坐上了黃包車。

他擎著一隻黃色大傘,站在蕩著清淺漣漪的邊道上,看她的車子漸漸駛遠。

之後,珍卿悄悄地構思文章,向一些小報秘密投稿。

她寫連市長的公子連雲,還有警備司令部營長的侄子察奇,愛上一個傾國名花譚小憐,為他爭風吃醋、洋相百出,最後鬨出一個連環車禍。

她也寫了車夫入獄後,車夫一家人的悲慘情形。但市井民眾,對悲慘故事司空見慣,大多數不感興趣,珍卿對車夫和他家人就簡寫。

果然不出所料,買小報去讀的人,更關注權貴為追逐美人的風月閒事,關注車夫悲慘境遇的很少。

……

就在培英運/動會的前一天,有報道稱,肇事致呂家少奶奶流產的車夫冒三,在巡捕房的拘留所裡自殺了。

“自殺”二字前頭,加了“畏罪”兩個字。

冒三那些工友的靜坐請願,變成了示威遊行,不但繞著巡捕房示威遊行,還到租界的會審公廨去,厲聲喊著“冒三無罪,還我公理”。

這明顯是有人組織的!

珍卿能想到這一點,自然當局也能想到。

這個遊行示威活動,當天就被當局下令鎮壓。那天下午各巡捕房聯合行動,這些運/動的人有的被逮捕,有的是逃跑了。

也同樣是在這一天,經過會審公廨的法醫檢驗,這車夫冒三還真是自殺,在拘留所裡撞牆自殺的。

為了替他伸張正義,在巡捕房等地靜坐遊行的人,就坐實了“煽動鬨事、妨礙公序”的罪名。

運動會終於到來了。

家長親友都可以來觀看。

珍卿她們三十個女學生,穿著統一的紅絨連衣裙,跳了Line Dance作為開場舞。

沒想到這轉圈圈的Line Dance,在整個表演的過程中,獲得了無數的喝彩和掌聲。

人們拿著照相機,上來下去地拍照,熱情洋溢地讚美追捧,看他們的神情態度,不像瞎給麵子亂起哄的,是真心實意地在讚賞。

等開場的Line Dance結束,吳二姐親自給珍卿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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