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婚禮上的眾生相(2 / 2)

吳大哥拿手帕擦眼淚,掩飾性地側過身去,不想叫人看見他落淚的樣子。

婚禮儀式結束之後,先叫謝公館的人,全體照一個全家福。

男方家沒有年輕女孩,珍卿和四姐站在二姐身側,不少人都在讚歎,新娘子兩個妹妹真漂亮,有的說謝公館的風水真好,有的說謝董事長會做生意,生的孩子也是滿目琳琅。

從吳二姐的婚禮開始,開始有“謝氏三姊妹”的合稱。

坊間最初議論她們三姊妹,比較多議論她們的家世、相貌,後來啊,就有更多可資議論的東西。不過,那就需要更長遠的歲月來見證了。

主家的人照完相之後,就是各路親友絡繹上去,跟新娘、新娘合影留念。

盧君毓跟老爹坐在一桌,新人站的台子旁邊,那麼多亮麗的人影裡,他覺得珍卿是最絢麗的霓虹,他總能一眼發現她。

他那翩翩風度的三哥,拉著她的纖纖玉手,往舞台外麵擠出去,不知要把她帶到哪裡。

盧君毓深長地歎氣,問身旁跟人亂侃的老爹:“盧市長,你說我去當兵保家衛國怎麼樣?”

盧副市長嚇了一大跳,問他是不是燒得頭發昏,他這樣隻能喝酒跳舞的身板,怎麼扛槍上戰場,活脫像要喂子彈的樣子!

一切儀式都告一段落,下麵跟酒店廚房宣布開宴,到了賓客喜聞樂見的胡吃海喝階段了。

有比較時髦的賓客,叫樂隊演奏華爾茲,一對對時髦登對的麗人,輕巧地滑入花團錦簇的舞池,旋動著高貴典雅的步伐。

習慣現代城市生活的人,都沉醉在這花香酒氣、靡靡之音中。

不過來自閉塞鄉鎮的親友,就覺得這景象光怪陸離,舞池裡像是群魔在亂舞,看著簡直快要嚇死了。

裴俊矚這人也喜歡熱鬨,看著舞池裡躍躍欲試,可惜找不到現成的男舞伴,踮著腳急得抓耳撓腮,珍卿四下裡瞅一圈,看謝公館四舅的某表哥閒著,趕緊去跟他說她同學找舞伴,沒想到一下來了三個人,三個朋友一下都到舞伴去了,跳得好不好先不管。圖個熱鬨高興就很好。

珍卿瞅一瞅遠處的三哥,他正被人拉著狂灌酒,完全是脫不開身,再說珍卿還沒怎麼學交際舞,三哥在這也沒什麼用。

珍卿起身去上廁所,出來時見另一邊走廊上,換上西裝的蔣菊人探長,倚在牆上跟一個男人講話,那個男人把禮帽壓得很低,像是見不得人的樣子。

蔣探長遠遠看見珍卿,立馬正色站直,似有不便隻向她點頭。珍卿無意打擾他,微笑著也衝他點點頭,顧自走回熱鬨的大廳中央。

蔣探長神情肅然,避開熱鬨的大廳,更往走廊那頭的角落裡走,他的同伴卻站在原地看珍卿,直到她走得不見人影,他才輕歎著收回視線,走到蔣探長所在的偏僻處,對著看向窗外的蔣探長說:

“蔣探長,我的提議,還請你三思。這是一本萬利的事,我聶某人為此欠你一個人情。”

蔣探長推開“聶某人”遞來的煙,歪著嘴笑得很市井氣,輕飄飄地說道:

“聶老板,我是街麵上混的出身,行走江湖講究個人麵通熟,有信有義,聶老板若要其他人,在下沒有推搪的道理。可你說的兩個是死刊犯,把謝公館攪得天翻地覆,還威脅人家千金小姐。我若鬆了手,有朝一日叫他們察覺,這租界還有我站腳的地方嗎?”

聶梅先在心裡想,他要的兩個人是專一做竊賊的,有什麼必要威脅人家小姐?威脅了謝公館哪位小姐呢?真是咄咄怪事。

但他不會傻到問出來,隻輕微地諷刺他:“陸三少真是慧眼識珠,結交了你這樣有情義的好漢,我聶某人怎麼就遇不見呢?蔣探長,我再給你加兩個數,省些用夠一家子花半輩子?你看如何?”

聶梅先手上的煙灰,被風吹到蔣探長衣角上,蔣探長拿指甲輕巧彈開,看著街上的行人笑道:

“聶老板見多識廣,你說堂子裡的g婦,甩開一條白花/花的身子,年輕嬌嫩時誰都能上/她,做個dàng婦比太太小姐都快活,等她年老色衰身子敗了,那白花花的身子,還不如一條五花肉值錢。你說她們何必呢?”

聶梅先又點一下煙身子,灰白的碎屑撲撲地落地,他拿舌頭頂著上牙膛發疼的牙齦,雖然有一絲煩躁,倒一點不覺得憤怒。他覺得這位蔣探長,是個值得拉籠的人,比隻認錢的洋毛子有人味兒。

聶梅先忽然問道:“此番的鬼手青盜案,你倒應該感謝杜小姐。若沒有她的聰明智慧,你怕是抓不著鬼手青,銀行被劫走的黃金,泰半也追不回啊。”

蔣探長看著聶梅先,神情裡有點警覺,卻見聶梅先輕佻地開玩笑:“女孩子聰明過頭,不免引人矚目,逗人愛慕,不過,倒是做特工的好人材。可惜是個千金大小姐。”

蔣探長眯著眼審視他,覺得他放肆得讓人不能容忍。

聶梅先雖沒達成目的,卻很是悠閒地走開了。蔣探長看著此人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種疑惑:早聽聞應天政府經費緊張,這聶梅先為了換出兩個死刊犯,能拿這麼多錢買他這租界探長,這聶某人前一陣子,分明還在海寧敲詐勒索,怎麼如今這麼財大氣粗了?

不過軍政民生人事複雜,說不好人家就有弄錢的辦法,蔣探長一時也沒有多想。

大約三點鐘的時候,珍卿送朋友們先離開。難得有一個盛大禮儀讓他們表演,還吃喝玩樂大半天,大家可謂是儘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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