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小夥伴們的相聚(2 / 2)

玉琮向珍卿示意彆講實話,她隻好編個瞎話,說她有一位師長,對於軍校的事很內行,她要帶玉琮去拜望一下。

結果玉琮的養父母,刨根問底打聽那師長,年齡、籍貫、性格、經曆,像查特務似的那麼打聽。還非說要跟他們一起去。

珍卿瞬間明白,玉琮在養父母膝下有多窒息。

還是杜太爺嗬斥他們,孩兒都那大了,天天跟盯賊似的盯他,咋不把他拴褲腰帶上,上茅房也彆解下來啊。這兩口子曉得杜太爺口舌厲害,受不得他不三不四的話,這才唯唯地給珍卿和玉琮放行。

珍卿特意帶了不少吃喝的,想給寶蓀好好地補補,也避免他無錢待客的尷尬。

寶蓀上的輔容師範學校在華界,珍卿和玉琮坐電車過去,下了車還要走兩裡路,珍卿直接問玉琮:“你想不想離開養父母?”

玉琮神色有些複雜,沉默有時,還是坦誠地說:“做夢都想。去年冬天,翟先生幫我進陸軍學校,我回了一趟禹州,跟父母道明心願,我爹為難得很,他說四叔、四嬸連失子女,精神脆弱,要是我離開他們,等於叫他們去死。我娘心疼我,可她也聽我爹的。爺爺奶奶啥都沒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珍卿挽著玉琮的胳膊,玉琮微微不自然,臉上泛紅,看周圍的行人沒注意,有點羞赧:“你們海寧,男女一塊都這麼挽著胳膊?”

“海寧洋人風氣更開放,男子通常預留一個臂彎,給嬌弱的女士攀著,說這叫紳士風度,女人也願意追求這種摩登。不過我可不一樣,不是誰的臂彎我都願意挽,得是我的好朋友!”

其實他們小時候更親密,摽著膀子一塊玩蟲子,上樹上房你拉我我拉你,坐在炕上相互靠著吃東西,現在生疏得叫人難過了。

玉琮也眯著眼睛笑,很像小時候的樣子,讓珍卿覺得親切而溫暖,珍卿坦誠地說道:

“玉琮,若你想離開養父母,我一定幫你,我不在乎他們,隻在乎朋友好不好。玉理死了,寶蓀也在流浪,我希望你不要太痛苦。”

玉琮瞬間眼圈通紅,忽然猛力抱住珍卿,抱了片刻又鬆開,他低低說了一聲謝謝,珍卿拉著他的手笑:

“我這樣拉著你,總想起一塊在族學念書,好像還是從前的樣子。”

玉琮緊緊握著她的手,讓她靠邊道裡頭走,他晃著珍卿的手跟他說:“真好,你還沒有變。我還怕一訂婚,會把我忘個乾淨,小時候想做一輩子朋友,我很怕我們越走越遠。”

珍卿說不會的,除非你將來娶個惡婆娘。玉琮愀然地望上天空,黯然地說:“我養父母必會乾涉我的婚事,如果——,我必將是個白眼狼。”

輔容師範學校周末也放假,不過寶蓀沒有離校,大部分師範生都不是本地的人。

珍卿和玉琮請門房報告,沒過五分鐘,就聽見裡頭有人“嗒嗒”跑出來,寶蓀看見他們兩個,更加猛勢地衝過來。

他激動得眼睛通紅,見到小夥伴明顯激動,卻不習慣擁抱任何人。珍卿主動上去抱一下他,玉琮也走上去擁抱他,還拍拍打打地說又見麵了。

童年的四個小夥伴中,寶蓀最是天真懵懂,而突如其來的殘酷生活,讓他受儘人情冷暖,他雖然沒被徹底擊垮,卻變成一個自卑羞怯的人。

他見到童年好友真高興,卻沒法直接表達出來,他從前向人表達感情,大約收到太多負麵反饋,沉默的習慣已養成了。

珍卿每月資助這學校經費,很容易給寶蓀爭取到學費全免,學校是租賃的尋常民居,教學居住條件,跟基青會的掃盲女校,在差不多的水準上。他還在《新女性報》做兼工,掙的錢作為膳宿費、書本費及其他開銷,應該可以維持。

寶蓀的狀態好了很多,有學上有工做,他身上的悲哀絕望散去不少。珍卿問他:“中等師範畢業,以後是教小學校和初中?”

寶蓀神情恍惚一下,繼而坦然而堅定地說:“不管教哪個年段,我認定要教女學生。”

珍卿和玉琮都了悟,如此立誌是為他可憐的娘。

珍卿忽然有個提議:“蓀,你該把你娘的事寫出來,中國千千萬萬的勞苦婦女,就是被封建綱常迫害死嘞,我想讀者會有共鳴。”

寶蓀茫然無措:“可我……我做的文章,向來不好啊!我理科學得好。”

珍卿默了一會兒:“那我幫你寫吧,潤筆費分你一半。”寶蓀笑笑說他不要,到時候給他看看就行。

逛完了小小的師範學校,寶蓀說回宿舍拿錢,他們到街上玩玩兒去。珍卿說若買吃的倒不用,她指著玉琮拿在手裡的東西,說他們三個人吃都有富餘。

便見寶蓀略顯無措,臉上有點窘迫和黯然,珍卿已後悔那樣說,玉琮連忙笑著說:“其實該拿些錢,珍卿帶的都是乾的,不拘著到哪兒吃,都該找點喝的濡一濡。”

寶蓀看看珍卿,珍卿連忙說她沒想周全,是該帶點錢在身上的。寶蓀說回去拿錢,卻不叫珍卿和玉琮一起,他不好意思地跟珍卿說:“你不曉得,十幾個男生住一個屋子,能臟到什麼地步。”

寶蓀拔腿跑開了,周圍的人都在看珍卿和玉琮,尤其是在看珍卿。珍卿其實穿的素色棉旗袍,腳上也是一雙舊皮鞋,並沒有多麼紮眼。不過他們是男校,看著女生可能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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