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館拒絕結盟合作,已經掃了連、察兩家的麵子。而他們跟謝公館也確有經濟利益衝突。謝董事長經營化妝品還好些,陸三少麾下的民生用品,都跟連、察兩家的產業重合,這姓陸三少還總追求“價廉物美”,各種名堂弄得叮鈴梆郎響,把連、察兩家的生意擠兌得難生存。
上年,連、察兩家想在印染界獨占北方市場,聯合一切能聯合的商界盟友們——吳祖興是他們的盟友之一,甚至包括狼子野心的東洋人。他們想把北地的印染廠一個個擠死,占領市場後就能隨意定價,可以預見能賺得盆滿缽滿。卻被陸浩雲這類不識抬舉的人,先是破壞形勢後麵就撿現成便宜。
就這樣連、察兩家也還忍著,曉得謝公館家大業大人脈廣,一時間不敢做大手腳。珍卿從前不曉得這些事,現在曉得了就有理由懷疑,往年針對謝公館的不利輿論,也許就有這兩家人的手筆。
商人在生意場上的進退取舍,或多或少地會得罪一些人,但未必都發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今年謝董事長把這兩家得罪死,還是因為大兒子吳祖興。
對於連、察兩家的拉攏結交,謝董事長和陸三哥都拒絕,反倒吳祖興操行實在不好,願意跟這幫蒼蠅蛆蟲臭在一塊,先後乾了很多上不得台麵的事。
前番吳祖興卷入軍需貪腐大案,他一番上躥下跳脫了罪,竟然猶然不知悔改收斂,還跟連、察這樣的貪腐大鱷攪在一起。
謝董事長是恨鐵不成鋼,她怕吳祖興有天不得好死。她動用她還有的一份慈母之心,把吳祖興好容易擺平的臟事,又通通給他抖摟到應天那裡,她托了親戚故舊幫忙,立誌叫他狠狠栽個大跟頭,隻要人不折騰死就行。
謝董事長鐵血手段教子,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卻拔出蘿卜帶出了泥,把囤聚積奇、以次充好、壞事乾儘的連、察兩家也差一點坑了。
按目前所知信息來理性分析,這當是謝公館與連、察二家結成生死大仇最可能的淵源。
謝董事長跟兩個女兒商量,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陰險毒辣的連、察兩家人,必須想辦法將他們打死。但說起來民也不好與官軍鬥啊?
珍卿忽然想起吳祖興說過的話。是有一回他跟謝董事長吵架,說世上所有做生意的人,哪有不動手腳不搗鬼的呢?吳祖興與連、察兩家合夥動手腳搗鬼,吳祖興的罪過就不輕,那連、察兩家的罪過要大十倍百倍。
珍卿現下有個思路,不妨用對付生意人的辦法對付連、察兩家。既是小民不好與官軍鬥?那就叫官軍去鬥官軍唄!
懲貪除奸特派員閆崇禮上校,頭銜前麵畢竟有“懲貪除奸”四字,既是連、察兩家乾了無數“貪奸”之事,不該是閆上校現成的法辦對象嗎?
或許礙於兩家根深勢大,那閆崇禮上校也有顧忌吧。怎麼才能叫連、察兩家得罪姓閆的,叫姓閆的大膽地對付他們呢?
珍卿正在暗暗琢磨辦法,盧君毓直接找上謝公館。
原來海寧華界的盧副市長,一直受連家、察家的合夥欺負,之前連、察兩家的爛事,被人捅到應天那裡去,盧副市長本想抓住機會咬死兩家,卻差一點被他們咬死了。
盧副市長是盧君毓的親爹。盧君毓追求過珍卿一陣,繞來繞去的都是有淵源的人,有淵源的人又有共同的敵人。
上個月,軍校快畢業的盧君毓,回家看到父親淒慘臥病,甚至有輕生下世的意思,自對連、察二家恨得咬牙切齒,就申請到閆崇禮的懲貪除奸辦事處實習。這個月盧君毓果然被調過來,才發現珍卿也被他們算計著。
他乾脆悄悄聯係謝公館,商量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
這幫所謂“懲貪除奸”的軍政人員,沒人有寧國府的兩個石獅子乾淨,十個裡八九個都涉貪腐。連懲貪除奸特派員閆崇禮也不例外。
之前,珍卿在小西澗遇見閆崇禮,悄悄問陶望三才知,此人手中有不少古董字畫,好些都是豪富人家的家當。其中牽扯的富商卷入軍需貪腐,向當官的獻上那些東西,顯然是賄賂上官以消災的。
就說察家、連家恃權貪腐之事,夠閆崇禮上校查個底兒掉的,但閆崇禮再彪也不會光得罪人,連、察兩家也給他分一杯羹,閆崇禮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盧君毓上謝公館一溝通,原來他也想設計“狗咬狗”,這就與謝公館的計劃不謀而合了。
而今時不同往日,盧君毓既是在閆崇禮的手下,更方便挑撥閆崇禮上校和連、察二家爭鬥。盧副市長被連、察兩家架空臥病後,盧君毓就在留意兩家人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