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歸觀(2 / 2)

燕王裝書生的樣子可是一點破綻的都沒有,再聯想他在外的名聲,那得是一個多可怕難捉摸的人物啊。

這樣的人物知道了她師妹放孔明燈冒犯過他,難怪師妹剛才說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道觀為燕王‘祈福’。這哪裡是祈福,這分明是被燕王冷落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落得伴青燈枯老的下場。師妹怕她擔心,便報喜不報憂,把話往好聽了說。

師妹實在是太慘了!

楚秋低頭看著自己手裡剝開一半的黃橙橙溫州柑,忽然覺得不甜了。這都是她師妹用苦痛和隱忍換來的東西,她怎麼能吃得下。

楚秋思來想去覺得這樣不行,她們不能就這樣憑著師妹為她們付出,而眼睜睜看著師妹陷入痛苦。

傍晚,楚秋哄著徐青青先睡。

出門後,她便

將觀內的師妹都召集起來。

眾人一聽從明天開始,便會有三名親王奉旨入住平安觀,嚇得魂兒都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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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事兒五師妹意思明天說,讓你們今晚睡個好覺,但我覺得咱們不能事事都讓五師妹護著,我們得自己站起來,更要幫一幫五師妹……”

……

一大早,平安觀外便熱鬨起來。

徐青青剛睡眼惺忪地起身,還

以為燕王、秦王和晉王這麼早就到了。她匆匆洗漱完畢,跑出去迎接,卻見春虛道長帶著一幫人來了道觀。

有不少趕早來平安觀上香的香客,瞧這架勢都站在邊上看熱鬨,好奇怎麼回事。

春虛道長手持拂塵,大搖大擺地站在香爐前。他身後的一群弟子,也都跟他一樣站著。

春虛道長半眯著眼不說話,一切事宜都有他的大弟子與觀內的道姑們溝通。

徐青青突然出現,出虛道長才睜開眼,狠狠地打量一番徐青青,臉上便得意的嗤笑起來。

“昨日聽弟子們說,你們平安觀的住持穿著一身婦人裝回來,貧道還不信。今日貧道特意帶弟子來平安觀,想為你正名。可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春虛道長故意湊近了徐青青一些,眼色誇張地打量徐青青一番。

眾香客們這時都認出來徐青青,見她那副婦人打扮,也都覺得不對,小聲嘀咕起來。

“聽說你閉關了三月,就是這麼在外閉關的?瞧你發髻攏起,怕是早已經嫁為人婦了吧?”

春虛道長說罷,又掃一眼徐青青頭上的發簪,臉色微變。

“想不到你一個道姑竟居然能進了富貴人家。倒也是,以徐仙人的能耐,隨便做一場法事便能有上千兩的油水錢可撈,若非對方出身富貴,徐仙人怎可能委身於他呢。不過出家人終究是出家人,乾出這種事情,實在是……”

“你休要胡說!你自個兒做的丹藥吃得人家暴斃,你怎麼不說?”楚秋怒道,當即便要命師妹們將他打出去,被徐青青攔了下來。這麼多人在場,如果再動手打人,有理也會變沒理。

春虛道長一聽楚秋提這話,馬上憤怒辯解:“那是他身體本就有宿疾,剛好犯病時吃了我的藥罷了,卻跟我的丹藥半點乾係都沒有。”

“正是如此,春虛道長的丹藥可是遠近聞名,誰人不知其好處?”徐青青附和。

此言一出,眾人倒摸不著頭腦了。明明春虛道長在揭發徐仙人的醜事,徐仙人怎麼反生幫春虛道長說話?

春虛道長也奇怪,卻還是得意地揚起下巴,冷哼一聲:“算你識相,知道說真話。但若想憑此讓我放過你,卻不可能。你身為道門中人,竟擅自挽發嫁人,實乃失德。你身為平安觀住持,帶頭做此等不德之事,更是罪加一等。這平安觀該趁早散了好,免得汙了世人的眼,寒了虔誠香客們的心。”

香客們聽了春虛道長的話,加之打量過徐青青如今的打扮,自

然是都覺得春虛道長所言有理。枉他們這段日子一直敬重徐仙人,甚至日日趕早虔誠來平安觀上香,原來根本不是什麼徐仙人,是徐婦人罷了。

徐青青仿佛沒有聽到春虛道長的指責,更沒有看到大家的指指點點一般。

“早聽說道長曾貢獻靈藥給魏國公,令魏國公得以及時救母。當年道長正是憑此,才在鳳陽地界聲名鵲起。”

“承蒙魏國公厚愛。”春虛道長言簡意賅地回應,似有意低調,但臉上流露

出很明顯的得意之色,提到魏國公時特意拱手以表敬仰。

楚秋等人聽到徐青青提到魏國公,終於明白其意圖,再不著急了,等著看春虛道長笑話。

“為此我特意詢問了家父和祖母,可他們卻說從沒有這回事。”徐青青仍舊用平常語調敘述道。

春虛道長嗤笑,“你問你父親祖母作甚,他們——”

話說一半,春虛道長這才反應過來哪裡好像不對。在場圍觀的香客們也都疑惑了,有膽大的詢問徐仙人才剛的話到底何意。

楚秋哼笑:“何意?自然是我五師妹是魏國公女兒的意思!你們可知如今站在你們麵前的人是誰,當今的燕王妃!”

什麼?什麼?什麼?

徐仙姑居然是魏國公的女兒,燕王爺的正妃?

所有人目瞪口呆,如被五雷擊頂,跟半截木頭似得愣愣地戳在原地。

是了,前幾天是有消息傳來,說是燕王娶了魏國公的長女……

春虛道長更是石化在原地,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平安觀的這個黃毛小丫頭,怎可能會是魏國公的女兒,還成了燕王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師父,這魏國公不是早就有長女了麼,怎麼會是她?”大弟子湊到春虛道長耳邊,納悶地詢問。

他不敢大聲問,因為這事兒有點蹊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果冒認身份,特彆是皇親貴族的身份,那可是死罪。論道理,她一個姑娘家應該沒有這樣的膽量。

“是了,魏國公早就有長女,你怎麼可能是她的長女?”春虛道長情急之下沒多想,聽了大弟子話,立刻高聲質問徐青青。

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個克他的小道觀給踩在腳底下,從敷牛糞的事之後,他紫宸觀的香火便一落千丈,反倒是平安觀越來越旺。安靜一段時間後,春虛道長越回想當初的事越覺得蹊蹺,便越加懷疑那件事跟平安觀有關。畢竟如今紫宸觀蕭條了,受益最大的就是平安觀。

春虛道長就派弟子暗中盯著平安觀的動向,一直沒能見到徐青青有所動作。直到昨天,弟子爬在平安觀外樹杈上,偶然得見徐青青婦人打扮的模樣,立刻稟告給了他。

“大膽!何人膽敢如此頂撞燕王妃!”一聲嗬斥之下,數十名錦衣侍衛手執繡春刀,飛速地將春虛道長等人包圍。

這些侍衛們個個腰間掛著親軍的腰牌,領頭的那一位品級竟比鳳陽知府還要高。

眾人香客們見狀都曉得了,徐仙姑真真是燕王妃,不然那可能會有這麼

多氣派的親軍保護她。這天下誰人不知親軍是皇帝禦前的人馬,能得皇帝陛下如此佛照的人物,那必然是皇親國戚無疑了。

所有人嚇得紛紛跪下,給燕王妃請安。

紫宸觀的道士們也禁不住這樣恫嚇,個個都跪了。春虛道長臉上血色全無,驚呆地望著徐青青。

“喲,這裡可真熱鬨,本王來晚了,可錯過什麼好戲沒有?”來人容貌明麗,穿著一身赤色盤領窄袖四團金織蟠龍服,這身衣裳明晃晃地昭示著

其親王的尊貴身份。

這下本還有持懷疑態度,懷揣著一點點‘對方可能膽大假冒’希望的春虛道長,完全不敢再存有一絲僥幸了。在徐青青含笑的注視下,春虛道長絕望地雙腿打顫,最後一個噗通跪地,忙哆嗦磕頭賠罪,請燕王妃大人不記小人過。

眾人又再度給剛來的晉王行禮。

秦王、燕王緊隨而至,大家忙繼續第三波行禮。

朱棣看見跪在徐青青跟前,哆嗦伏地的春虛道長,再看春虛道長身後跟來的那些弟子,多少猜測出事情的大概。畢竟上次他在道觀的時候,這紫宸觀弟子在觀門口潑糞一事,著實令他印象深刻。

有弟子如此,可見上梁不正。

在場的眾香客們今兒可算是見識到大場麵了,足夠他們吹牛吹一輩子了,同一天見到三位親王外加一位親王妃,還有個二傻子道長特意不要命跑來挑釁。今天這位春虛道長,怕是要變成虛無道長了,誰人不知燕王凶戾,豈能隨便放過他。

“四弟,你媳婦兒被欺負了。”秦王朱樉禁不住笑了一聲,覺得這場麵有點趣兒,故意對燕王小聲說一嘴。

徐青青給兩位王爺見禮,叫了二哥三哥後,便道:“是弟媳欺負他。”

“哦?那就不用我們給你出氣了?”朱棡不爽地問。

“不過是誤會,不知者無罪。不過春虛道長借家父之名,沽名釣譽,所製丹藥有令人中毒暴斃的可能,還需要請當地官府來查清楚,進行處置。”徐青青說罷,便讓侍衛將春虛道長等人帶去府衙。

秦王她不了解,但晉王絕對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人物。若讓他在平安觀把事兒攪和大了,鬨出了人命或什麼凶殘的事件,傳到皇帝耳朵裡,那她這位帶著三位王爺養鵝的風紀委員肯定會被揪出來負主責。

氣派耍一下就行了,分寸還要把握好。再說對付春虛道長這種沽名釣譽之徒,最狠的辦法就是讓他眼睜睜看自己的失去一切,當初被捧得有多高,現在就會被大家唾罵得有多狠。

朱棣看了眼丘福,便將手背到身後,不語一言。丘福隨即就悄悄退下去了。

香客們識趣散了,眾道姑避嫌,也讓到一邊。

朱棡見沒樂子可看,禁不住嗤了一聲,對朱樉道:“二哥,我怎麼眼瞧著四弟不疼媳婦兒呢,倆人才剛新婚啊。”

“四弟什麼脾氣你還不清楚?”朱樉無奈回完朱棡的話,特意對徐青青道,“倒是委屈四弟妹了,多遷就他一些。”

徐青青聽這兄弟倆一

唱一和,完全在排擠燕王。徐青青不禁看向朱棣,隻見他麵色無表,似乎對談話無感,但徐青青發現他背在身後的手似有收緊的趨勢。

“我倒想遷就他。”徐青青應和道。

“喲,聽四弟妹此言,反倒是遷就不了了?”朱棡頓時來了精神,這話裡有話啊,指不定有什麼趣聞。

朱棣默然平視前方,沒看徐青青一眼,但背在身後的手頓然握成拳頭。

“不瞞二哥三哥,我一個鄉野長大的姑

子,能有多少見識,多少禮儀?少不得有許多做不好又失禮的時候,每次都是王爺在遷就我。我卻沒半點機會可以遷就王爺。”徐青青說罷,就眨著粼粼閃亮的眸子望向朱棣,似有說不儘的仰慕和愛意。

朱棣低眸看著徐青青,溫柔地將她鬢角落下的碎發彆到耳後。

這一幕被秦王和晉王瞧得直覺得眼酸,本打算挑撥一下小夫妻倆的關係,結果被秀了一臉恩愛。

嘖嘖,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徐青青隨即引他們去了住處,是平安觀靠近後山的一處廢棄已久的三間瓦房。裡麵沉灰已久,房頂還有點破,一應物什簡單得不能更簡單,舊得不能再舊。

朱樉和朱棡見狀,詫異地看向徐青青,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四弟妹,你不會讓我們住這種破舊的房子吧?”平安觀正在擴建,如今建好的寬敞房舍也有一批,起舒適程度不能和皇宮內內院比,但也可以將就。可這三間房破得連鬼都不住了,居然讓他們住。

“這是父皇陛下的旨意,還請二哥三哥見諒,我個人是萬萬不敢讓兩位兄長住這樣的屋子的。”徐青青歉意地行禮,然後看向身後跟隨的親軍侍衛們。意思很明顯,她也是有人監督乾活的。

朱樉和朱棡一聽是‘聖旨’,沒話說了,隻得忍下。

“房間要自己打掃,打掃的水也要自己打,東邊穿過菜田,再往前走一走,就有一口井。觀裡人都在那裡打水。等房間都打掃乾淨了,我便讓師妹們把乾淨的被褥搬來。”徐青青接著囑咐道。

“用得著這樣認真麼?”朱棡實在忍受不了,湊到朱棣身邊小聲詢問。

“等打掃完了,咱們還得去收蘿卜,我會去附近的村民們商量,讓他們將鵝暫借過來給我們養,牛也是。”徐青青笑著說清楚自己的安排後,就對三位王爺行禮,讓他們先忙,她要去張鑼借鵝了。

眼見著四弟媳一路邁著歡快地步伐離開,朱樉和朱棡都覺得他們好像被報複了。

二人湊到朱棣身邊,一左一右搭上朱棣的肩膀。

“我說四弟,你媳婦兒這麼虐待我們,讓我們吃苦,能得什麼好處?”

“一家子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不是有點過了?”

“那邊有好房子,你們想去儘管去。”朱棣撥開二人的手,換了身素袍,拿起水桶便走了。

“他還真乾啊。”

“原來四弟早知道她的身世,故意提早來這道觀培養感情了。徐達長女,那可不是誰都能娶到呢。”朱棡歎畢,納悶地看向朱樉,“咱們三兄弟以前正經能玩一塊去,從什麼時候開始,四弟非得跟我們彆扭著來?”

朱樉哼笑一聲,“親兄弟不如一條狗,自然是從我們害死了他那條狗開始。”

徐青青打發師妹們去村子裡借鵝,琢磨著朱棣未必能打掃好房間,便折返要去幫忙,卻見朱棣匆匆走進了通達苑。

“怎麼來這了?”徐青青追過來問。

朱棣看著空蕩的桌子,又環顧乾乾淨淨似乎沒有他生活痕跡的房間,迷茫地望向徐青青。再打量徐青青這一身衣服,更加納悶。

“徐仙人怎生打扮成婦人模樣?”

雙眼純淨至極,帶著許多疑惑,轉即再度盯看著空蕩桌子,“我記得我剛剛在吃酸蘿卜炒粉,好像不知道怎麼就……我想不起來了,對了,酸蘿卜炒粉呢?”

如此明顯的狀態,徐青青自然意識到了,燕王變成書生人格了。

作者有話要說:歐耶,堅持過了一天,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挺下去,日更九千太傷元氣了~~再看看留言,好像更新這麼多,留言也並沒有增加,都是磨人的小妖精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