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查察(2 / 2)

朱棣笑了一下。

馨兒轉即跑到牆邊,把一捧早采好的野花送給朱棣。

“為何要送本王?”朱棣問。

“放在屋子裡,看著心情會特彆好。”馨兒嘻嘻地甜笑,接著道,“以前都是住持師姐一直照顧馨兒,住持師姐心地善良又細心,還通醫術,把馨兒照顧得特彆好。馨兒現在也想孝敬住持師姐和王爺師姐夫。”

朱棣挑了下眉,接下那束野花。

回到通達苑後,便有道姑前來送飯,擺完飯後,道姑幾度緊張欲往朱棣的方向看,都試圖失敗。人又不肯走,顯然有話說。

“你又想說什麼?”朱棣拿起筷子,隨

便瞟了她一眼,那道姑就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

“貧、貧道想……想說,這些菜都是住持師姐教貧道所做,雖比不得住持師姐心靈手巧,樣樣都會,但味道應該還可以。請王爺慢用!”道姑說完這些話後,如釋重負,連忙行禮,匆匆告退。

朱棣放下筷子,複而又拿起來,照舊用飯。

不一會兒,徐青青就笑著來找朱棣一起去放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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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淨手後,冷淡道:“今日不去了,你隨我去進城。”

“哪能說不去就不去了,有親軍看著呢,每日都記錄,過段時間便會湊成冊子呈報給父皇。”徐青青提醒朱棣最好不要偷懶。帝後在這方麵要求嚴苛,若不遵循,怕是將來回京後沒好果子吃。

“太子有事交代我辦,無礙。”朱棣道。

“那我去換衣服。”徐青青馬上應承,她當然高興可以出門。

二人著素服騎馬進城,隻丘福一人跟隨。

抵達鳳陽城後,三人牽著馬慢慢往城內進。

徐青青看見有賣糖葫蘆的,馬上興奮地招呼販子過來,問朱棣和丘福吃不吃。朱棣默然以對,丘福則馬上搖頭道謝並說不吃。

徐青青知道朱棣不喜甜食,不過象征性一問,遂隻要了一串糖葫蘆自己吃。她一口一個,吃得脆響又利落。

幾眨眼的工夫,徐青就把一整串糖葫蘆吃乾淨了。

丘福在旁極力下壓著嘴角,把頭低得很深,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裝沒看到,他真怕王爺因此將他滅口了。

徐青青吃完後,開心地繼續排隊進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嘴角還粘著一塊糖渣。

朱棣蹙眉看了她半晌,見她毫無自覺,不耐煩地掏出手裡的帕子遞給她。

“乾嘛?”徐青青瞅一眼,沒接。

朱棣直接將帕子按在她嘴上。

徐青青這才感覺到嘴上沾了東西,不滿地接著帕子嘟囔:“說一聲多簡單,真的是……這要是書生肯定不會這樣。”

刀子般地目光立刻割向徐青青的臉。

徐青青噤聲,默默擦嘴,在心裡頭默默問候了燕王三百八十遍。

“為人端直,謹守禮節,心地善良又細心,通醫術,心靈手巧,樣樣都會。”

徐青青愣了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燕王剛剛還嫌棄她呢,這會兒怎麼又突然誇她了?這燕王怕是不隻有人格分裂一種精神病吧?

“枉你的師妹們今早苦心誇你。”朱棣接著道。

徐青青更加迷惑了。

“她們特意跑去王爺跟前這樣誇我?”

“為什麼?”

朱棣嗤笑一聲,隨著人流進城了。

徐青青撓撓頭想了會兒,總算琢磨明白了師妹們搞這些迷操作的目的。真夠添亂的,一個個也不睜開眼好好看看,就憑燕王這德行,她們就是磨破了嘴皮子把她誇到天上去,燕王也不會信。白白浪費工夫在狗男人

身上乾嘛,有那空閒不如去嗑瓜子去。等一會兒出城前,她就買一大袋子瓜子給她們。

隨後,徐青青被帶到了一所住宅前,瞧著院子不大,隻有兩間房舍,院內有草藥香,而且種類很多,要麼是家中有很多不同病症的病患,要麼就是個懂醫的大夫家。

開門的是一名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拿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他們三個。

“請問周傳勝可在?”丘福問。

“我就是,你們是?”周傳

勝疑惑地看他們,目光最終停留在朱棣身上,似覺得眼熟,隨即發現他腰間的九螭玉佩上,嚇得連退兩步,手開始發抖。

螭,乃龍生九子之一,用這等極品玉質雕刻出的九螭玉佩,想都不用想,必屬於皇子所佩。

朱棣隨即大邁步進門,丘福將門關嚴。

西廂房走出來一名抱著孩子的婦人,笑問是誰來了。

周傳勝忙打發婦人趕緊帶孩子回屋,然後顫抖地轉身,噗通跪下了,給朱棣磕頭。

“周禦醫告老歸鄉七年,這日子過得到不錯,膽子也越發大了。”丘福譏諷說罷,將劉靈秀的畫像晾給周傳勝瞧。

周傳勝一看到畫像上的人,嚇得渾身哆嗦了下,忙伏地再不敢抬頭。

徐青青這才反應過來,這一位應該就是之前朱棣所說,在鳳陽可消除犯人臉上刺字的人。看來就是他幫劉靈秀祛除了臉上的刺字。

徐青青倒是好奇她用什麼方法,詢問之下,得了藥膏,仔細聞了聞,又在手上稍微試了下,有很輕微的灼痛感。徐青青馬上用帕子把手上的藥膏擦掉,大概明白這藥膏除字的原理了。藥膏會慢慢地灼傷皮膚,令刺字的皮膚脫落後重新再生。

“這種法子一次除不乾淨,至少要用兩個月才能徹底清除。”周傳勝老實交代道。

至少兩個月,但劉靈秀被劫獄至今的時間根本不足兩個月,而她臉上的刺字早沒有了。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在鳳陽府大牢的時候,就用了這藥。

“你見過她,在什麼時候?”徐青青問。

“大概兩個月前。”周傳勝道,“她突然敲門,用三百兩銀票求我消除她臉上的刺字。我貪錢便應了,沒敢多問。”

“你倒是聰明,知道保命不多問。”丘福鄙夷地冷哼一聲。

“這太蹊蹺了,若劉靈秀早就可以離開了鳳陽府大牢,那又何必在一個月後跟胡百天鬨一出劫獄?豈非多此一舉?”徐青青萬般不解,“還有那段時間一直關在鳳陽府大牢的人,到底是不是劉靈秀?”

丘福受命去鳳陽府查問之後,向朱棣和徐青青回稟道:“是她,偶爾獄卒會瞟見,確認是劉靈秀本人無疑。當初在流放之前,也確認過身份,那會兒她臉上的刺字還在。但因為臉比較臟,沒人注意她臉上的刺字深淺程度如何。”

徐青青看向朱棣,“鳳陽府大牢竟可以令犯人隨意出入?”

“屬下猜測鳳陽府內該是有人助了劉靈秀。大牢把守雖做不到密不透風,但也算森嚴。但獄卒對於

往來提審犯人的官差,並沒有細致的記錄,況且時隔這麼久,早沒人記得了。劉靈秀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出入大牢,走這種正當的途徑反而不容易讓人記住。”丘福揣測道。

“沒錯,撈劉靈秀出去的人,很懂得鳳陽府大牢的情況,確係為內部人協助。”徐青青歎道。

丘福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想從周傳勝這裡得藥膏,直接叫人來這買就是了。何必冒險讓劉靈秀親自來一趟,再把她送回大牢?”

這藥膏裡頭的幾味藥的用量,要根據每個人皮膚狀況的不同,還有刺字深淺的情況來做調整。少了除不乾淨,多了則過度灼傷皮膚,易毀容。”徐周傳勝戰戰兢兢解釋道。

這就能解釋了,為何一定要劉靈秀親自來。

“看來助劉靈秀的這個人,不僅是官家的人,還很了解周禦醫的這門手藝。”徐青青瞥向周傳勝,問他這手藝有多少人知道。

“草民做禦醫的時候,曾奉命用過一次,當年的人都知悉這個情況。告病歸鳳陽之後,內人曾拿此事說道過,故也有不少親戚朋友知道這件事。”周傳勝乖乖交代一切。

朱棣倒沒想到不過查一個不起眼的逃犯,竟有這般蹊蹺和驚人的牽扯。難怪王妃之前在京城,一定要興師動眾地親自查劉靈秀所住的客棧。這劉靈秀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坐大牢都能被她坐出花兒來。

朱棣命丘福全力追查此事,但凡有丁點異常,立刻上報。

徐青青知道燕王對劉靈秀的案子上心,完全是因為她的緣故,正打算要跟他道謝,就聽他冷淡地開口先提條件了。

“不白幫你。”

徐青青又被朱棣帶到了另一處民宅前,這宅子更破舊些,裡頭住著一對老夫妻,還有一位近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但這男子好像有點腦子不正常,見到他們就怕得大叫,躲在老夫妻身後,隻冒出一雙眼睛畏懼地瞧他們。

夫妻倆認識丘福,得知燕王的身份後,馬上帶著兒子李茂行禮。

“你看看。”朱棣示意徐青青去查看李茂的情況。

徐青青狐疑地瞅一眼朱棣,很想當場掐腰對朱棣發飆。這把她當成什麼了,專治精神病人的天才麼。她至今對精神病的診治經驗也就隻有一個——燕王你!

礙於場麵,徐青青不好發作,拿帕子墊在李茂的手腕上,便給他診脈。

“痰阻心脈,肝氣鬱滯。”

“神醫,那我兒子的病可否能治好?”才剛介紹的時候,因為燕王妃的身份特殊,丘福沒有直接道明,介紹說徐青青是大夫,特意來給李茂瞧病。

徐青青和朱棣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這精神病她真不會治。

老夫妻聞言哀傷不已,卻也料到了這結果,大概以前沒少請大夫來看。

朱棣打發走他們,隻留自己、徐青青和李茂在屋內。

“試試善言咒。”朱棣道。

徐青青瞪他:“你當善言咒對什麼人都好用,要正常人有心病再破除心防才可行。王爺知道他的心

防為何?再說他也不是正常人啊。”

“曾經是正常人。”朱棣問徐青青可知道胡惟庸。

徐青青點頭,她當然知道,這些年魏國公一直在邊關戍守,胡惟庸受了舉薦在朝堂上一路扶搖直上,如今已官進左丞相,位居百官之首。他心在所受聖寵頗深,正得皇帝認可,實則卻是個得勢便驕縱跋扈的奸臣。

現在大概正是胡惟庸最猖狂的時候,幾位皇子年輕,在鳳陽放鵝吃苦,怕是沒辦法插手政務。太子倒是

在朝,估計也為這事兒發愁。動搖皇帝寵信之人,國之肱骨重臣,那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決的事,哪怕是一國太子也無法如此。

“上月你忙著籌備婚事,待嫁閨中,想來不曾知道魏國公府發生的大事。”朱棣道。

徐青青立刻嚴肅了,忙問朱棣此話何意。

“前些日子你父親在朝,見胡惟庸驕縱跋扈、弄權營私,恨極了他奸惡,便將他的所作所為直接告知了父皇。但因無憑無據,加之父皇一直信任胡惟庸,聽了胡惟庸辯解,便信了二人隻是私下誤會,才令你父親怒極之下口不擇言。胡惟庸不僅沒事,還暗中收買了你父親的守門人福壽,意圖下毒,得幸這福壽沒得手便被揭發了。”

朱棣沒告訴徐青青發現的人正是他的影衛,因為他當時擔心徐青青會耍手段逃婚,便派了不少影衛蟄伏在魏國公府看守。卻沒想到這樣巧,及時阻止了這樣一樁毒害朝廷命官的陰謀。

徐青青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籌備婚事期間,徐達竟曾經有過性命之憂。這麼大的事,闔府居然全都瞞了下來,誰都沒告訴她。為了讓她開開心心出嫁麼?

徐青青細細回想當初,確實有幾日謝氏和徐達的情緒不太正常,她關心問過一嘴,二人隻說舍不得她這麼快出嫁。徐青青便沒多想,萬萬沒想到竟是因為有人要毒死徐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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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這個便宜父親雖然愛管閒事了一些,鬨得她新婚之夜搞出了失身的烏龍,但他確實是一位好父親,真心實意對她好,關心她。

一想到徐達差點曾在她新婚之前,被胡惟庸毒死了,而福壽一直死咬著不認受人指使,令胡惟庸逍遙法外,徐青青就氣不打一處來。即便知道胡惟庸早晚沒有好下場,徐青青也不想由著他在外意氣奮發、自在逍遙。

徐青青:“他呢,跟胡惟庸什麼乾係?”

既然燕王在這種時候特意提到了胡惟庸,便說明眼前這名精神失常的男子定跟胡惟庸有關。

“此前禦史中丞劉基曾上奏彈劾胡惟庸,劉基生病告假時,胡惟庸奉命帶醫探視,劉基正是喝了胡惟庸領去的大夫所熬的藥,慢性中毒身亡。之後這名大夫因醉酒失足跌亡,李茂為其學徒,事發當日的目擊證人。”

“他怎麼瘋了?因怕被滅口,自己把自己嚇成這樣?”徐青青問。

朱棣:“差不多。”

徐青青轉頭打量李茂,發現李茂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躲著,還用雙手捂著耳朵。

捂耳朵,說明他還沒有瘋得徹底,或多或少感覺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是他最畏懼的東西。

“好,我試試。”

徐青青蹲在李茂跟前,李茂嚇得更往牆邊縮,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牆上。

“你真的要一輩子這麼瘋下去,做個拖累父母的廢物麼?怕有什麼用,回頭胡惟庸知曉你在這,照樣會讓你死。與其瘋瘋癲癲的苟活,隨時有喪命的危險,倒不如拚一把,勇敢地站出來,把你當日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燕王和魏國公都會全力保證你的安全。你會問心無愧,會有機會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今後娶妻生子,好生孝順你的父母。”

李茂起初捂著耳朵,瘋狂地搖頭閃躲,不願意聽到徐青青的話。但等徐青青越說越多的時候,他漸漸默不作聲了,不再亂動。

居然聽進去了。

徐青青和朱棣互看一眼後,便念了善言咒,見李茂的眼神有空洞的跡象,她馬上說了一些鼓勵他直麵恐懼,勇敢向前的話。

李茂越發安靜了,最終他的雙手從耳朵放了下來,低頭看著地麵,接著失聲痛哭起來。

他猛然站起身瘋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瘋了,才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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